分卷閱讀43
在墻上,杜云峰緊貼著他,一手握著他的槍,一只手仍然覆在他的嘴上。杜云峰知道對方不會大叫,但是鬼使神差的就是沒松手,他不知道松手之后對方會說出什么,他甚至有點害怕。對面的距離,呼吸對撞,隔著一只手掌。街上的嘈雜都成了默片,只是模糊的背景,這世界只有兩個挨得很近的人。周瀾拿槍的手被按住,另一只手卻是靈活的,只要他愿意,他隨時可以抬起來摟住對方,像以前無數(shù)次嘻戲那樣,抱成一團,嚴絲合縫。他沒有。從最初的想念,到理智的思考,他沒用太長的時間。許久,他抬起手,沒廢什么力氣撥開了杜云峰的手,無言無語,在杜云峰的注視中垂下眼簾,然后轉(zhuǎn)身,抬腿就走,毫不留戀。邊走邊將勃朗寧揣回到后腰,像恨自己腳步不夠快似的,幾乎想要小跑。杜云峰先是愣在原地,隨即反應過來,幾大步追過去,攥住他的手腕,幾乎將飛奔的周瀾拽了趔趄。周瀾側(cè)身回頭,眼神冷淡的看著他,一言不發(fā)。杜云峰百爪撓心,忍不住喊道:“你說話,跟我說句話。”周瀾仍舊一言不發(fā),只是毫無情緒的看著對方——他向來不喜歡向人訴說自己的遭遇和想法,唯一一個坦誠訴說過的就是杜云峰,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他幾乎被那份從天而降的關(guān)愛感動了,那時候他覺得小云峰好,真是好。眼前這個人不是小云峰。杜云峰咽了口唾沫:“既然躲著我,為什么還救我?我知道那天是你。”周瀾沒有打算回答他的問題,他表面冷淡,其實已經(jīng)開始心煩意亂,他不想看見這個人,看見了就想起當初的那些混賬話。用力的一甩手,周瀾扭過頭,眼角余光是厭惡的,他只想離開。杜云峰是個火爆的性格,高興的會表現(xiàn)出來,不高興的幾乎馬上就會發(fā)作,他不忍任何人,可凡事都有個例外,周瀾就是那個例外,周瀾今天什么都不說,快急死他了。杜云峰慌了,剛才心急火燎的想剁碎唐駿荃的想法早就拋到九天云外,直覺告訴他周瀾這一走是無論如何不會再理他,以后哪怕他找到天涯海角,喊破喉嚨,周瀾都只會躲在看不見的角落里不理不睬,永遠活在他的生活之外。周瀾腳步不停,在巷口一閃,不見了。杜云峰傻了眼,然后條件反射一樣跑了出去,轉(zhuǎn)彎跟上周瀾。街上人來人往,雖然不算接踵摩肩,但人流混雜,迎面的過來的人總是不識時務的擋住杜云峰的路,他盯住周瀾的背影,都不敢眨眼,就怕一瞬間不見了。當他再次捉住周瀾的胳膊時,不由分說的把對方整個旋轉(zhuǎn)過來,他伸出雙手握著對方的胳膊,強迫對方面對自己,很是焦灼:“你和我說句話,好不好?”對方不言語,掙了一下轉(zhuǎn)身。杜云峰胳膊上使足了力氣,幾乎就是用了畢生力氣鉗住了對方。“放手!”周瀾開口了,聲音不帶任何波瀾。杜云峰幾乎想求他,試探性的靠近對方:“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那么說的,我有我的理由,你原諒我一次吧。”“放手!”杜云峰慌里慌張的也不知道一時之間讓對方消氣,只能討好的巴結(jié):“你想干掉那個姓程的,我替你去,好不好?太危險了,我做掉他,以后我們——”“不是兩清了么?”周瀾皺著眉頭,他不耐煩的繼續(xù)說道:“兩清啦,沒有我們,只有我和你,你放手。”杜云峰決計不肯放開他,不料周瀾突然爆發(fā)性的大吼了一聲:“你他媽的給我放手!”聲音之大,幾乎整條街的目光都射向這邊,周瀾眼睛紅了,鼻子也不通暢起來,身體不穩(wěn)的前后晃了晃——好像是病了,又好像是激動。當初翻臉的時候,也沒這樣,慌亂之下,杜云峰就嚇得手一松。周瀾趁著這個間歇轉(zhuǎn)頭就走。周瀾步子雖大,卻走得不穩(wěn),他掏出手絹擦鼻涕,腦子里亂哄哄的,嗡嗡的響,路人的注目禮他視而不見,有點恍惚,有點頭暈,他得馬上去吸一口,他顧不上杜云峰的跟隨,幾乎是踉踉蹌蹌的奔進了大煙館。起初,杜云峰只是心虛的跟著他,看到他走的又急又亂,幾次想上去扶他,又不敢靠近,杜云峰一時沒了主意,換成其他的人,杜云峰可以扛了就走,但對周瀾,尤其是此刻的周瀾,他不敢。至于跟著他到哪,跟著他干嘛,杜云峰沒想明白,他來不及想,他只知道現(xiàn)在不能跟丟了。直到進了大煙館,周瀾流著眼淚鼻涕抱著寶貝似的抬起煙槍,杜云峰突然明白了,這幾個月,他就是這么糟踐自己的。周瀾在隔間里云里霧里的吸,杜云峰無力的靠在隔間門外,他雙手抓進頭發(fā),順著墻根蹲下,頭埋在兩個手臂之間。他寧可自己身上被生割一塊rou,都不想周瀾碰這個催命的東西。從煙館到鼎昌飯店,周瀾走得身心俱疲,杜云峰跟得垂頭喪氣。周瀾很累,從里往外的累,他誰都不想理,只想睡到床上,最好睡死過去,就什么煩心事都沒有了。杜云峰自詡腦子還挺好用,可是對付周瀾這樣性格脾氣,他竟然想不出辦法。他想解釋當時他是沒辦法才氣走對方的,可是對方根本一句讓他講話的機會都沒有。而且,就算解釋了,周瀾信么?周瀾腳步沉重的沿著旋轉(zhuǎn)樓梯拾階而上,到了門口,他掏出房門鑰匙開門,眼角的余光里,杜云峰的身影出現(xiàn)在走廊的盡頭,畏畏縮縮的不敢靠近,周瀾知道,現(xiàn)在只要他肯呼喚一聲,對方都會馬上飛奔過來。但他沒有,他利索的開門,進門,關(guān)門,上鎖,毫不猶豫。杜云峰愛跟就讓他跟去,跟不下去了就自然不跟了。你是你,我是我,你跟不跟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周瀾摸到墻壁上的開關(guān),按亮了燈,脫掉風衣,丟向沙發(fā),然后整個人直挺挺的跌進沙發(fā)里,伸手松了松領(lǐng)口,雙腳蹬了幾下想要脫鞋。鞋帶系得很緊,本來今天打算開完槍逃命的。他疲倦的彎腰,解開皮鞋帶,胡亂的蹬開鞋子,脫掉西裝外套,順勢就躺回沙發(fā)里,想睡,連去床上的力氣都懶得用了,西裝蓋過頭,他蜷縮深陷在涼涼的皮沙發(fā)上,迷迷糊糊的睡過去。門外靜悄悄,無人敲門,無人說話。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周瀾醒來,外面依舊黑,房間里的燈大亮著,他爬起來去倒水,一股急火,他的嗓子毫無征兆的發(fā)病了,痛的好像咽喉處塞了一個硬核桃,咽不下去,吐不出來,他想喝水。暖瓶底朝天的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