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沒道理他還要來家里糾纏，再加上大兒子怒氣沖沖地質問她，火氣也就上來了，聲音沒壓住，大聲抱怨了一句：“小路一直跟我說很喜歡蘇老師，我以前覺得沒什么，可是我上周聽陳安的mama說小蘇是同性戀，小路年紀還小，哪兒分得清這些事情啊，我怕小路到時候被帶壞了！”

這大概是蘇念熙第一次聽到這樣直白的對同性戀，或者是說對他的評價，他坐在客廳里，路家的保姆正給他上茶，聽到樓上的動靜，手里的茶水就倒在了茶幾上。

路呈像是愣了一下，才怒不可遏地開口：“就因為他和她的兒子談戀愛，所以她就把小蘇老師的名字到處說嘛？我說陳家的人不能深交，你還一直說別人有錢又有修養，這是哪門子的修養？”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這么大聲！”路夫人嚇了一跳，說話的聲音也就小了點，責怪路呈的時候，絲毫想不起來自己最開始的失態，“陳太太不是故意說小蘇老師的名字的。她只是說陳安談戀愛了，對象是A大的室友，是我非要問她的，我想著回來的時候問問小蘇老師，讓她別給人騙了。”

蘇念熙渾渾噩噩地站了起來，也沒管面前的保姆一直在道歉，話也沒說就推門走了。

樓上的母子吵完了架，終于想起下樓來，桌上就只有一袋蘋果和反季的車厘子。蘇念熙一直記得，小路最喜歡吃車厘子。

蘇念熙回到陳安的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陳安以為路家的小孩子調皮，纏他纏得久了，一臉不高興地等在餐桌面前，但真的看到蘇念熙的臉色的時候，又被嚇得差點掀翻了面前的魚湯：“念熙？”

他的臉色是真的差，陳安走過來就要摸他的額頭，蘇念熙往后退了一步，偏頭躲過了他的手：“陳安……”

他覺得自己是說出了話的，但開口的聲音全啞了，難聽得像鴨嗓。

他想問問陳安，是怎樣面對這種話和這種目光的，他覺得有些難受，想知道過去的陳安，或者說包括現在的陳安，有沒有和他一樣的想法。

人在三觀顛覆的時候，總是急需一個人和他抱團，證明他是正確的，蘇念熙不能免俗。但他沒來得及開口。

地鐵上接到的電話忽然閃進他的腦子里，他站在擁擠的車廂里，蘇mama的聲音很低，帶著一點不易被察覺的泣音。這大概是在家庭遭遇巨變之后，蘇念熙第二次感覺到人生的不順和阻礙總是會在同一個時間到來，讓你猝不及防，束手無策。

“mama覺得陳安很好，小熙你也很好。”蘇mama頓了很久，像是不知道怎么措辭，“小熙，你如果非要喜歡男人的話，我們也可以去找別人的。mama聽說C市也有很多和你一樣的男孩子，我們總能找到更合適的。”

“媽，陳安的mama是不是找到你了？”蘇念熙覺得自己出奇的平靜，想到陳安的mama像是理所當然，“她和你說了什么嗎？”

蘇念熙一直覺得，陳安是能夠處理好家里的事的，生活不是狗血劇，他不該遇到這樣的故事。

蘇mama那頭一直沒有回答，蘇念熙有些煩了：“她和你說了什么？”

“小熙……你能不能……和陳安他……”蘇mama斷斷續續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她知道，蘇念熙一定不愿意讓別人對自己的感情生活指指點點，可是母親總是希望孩子能找到一個對方的家庭能夠尊重他的伴侶，不管那個伴侶是同性還是異性。

“好。我和陳安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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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陳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里的顏色和神采頓時被抽了個干凈，他像是有些不敢相信，還是試圖去抓住蘇念熙的手，可是蘇念熙走開了。

“我明天請假收拾東西，晚上就搬回宿舍。我已經和陳全說過了。”

“念熙——”陳安往前走了一步，蘇念熙又往后退了一步。

陳安忽然發現，蘇念熙其實根本不是一個甘愿臣服于世的人，相反，他對任何人都不愿意放下那一點自尊，他也沒有資格讓他放下自尊，因為蘇念熙這么多年都是靠著這一點點自尊心活下去的。

“念熙，我會變得很好很好的，我會和我爸媽說清楚的，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怪你的意思。陳安，你很好。”蘇念熙有些疲于應付，抬手揉了揉眉心，“但是你還要去英國讀研，你從小就活得很恣意，你不明白我到底要什么樣的生活。”

“我知道！”

蘇念熙搖了搖頭，指著這間公寓里的陳設：“陳安，我記得我說過，你已經站在我可能畢生都到不了的巔峰上了，你會覺得我想要的尊重其實很簡單。”

他說完了就往臥室走，拖出了一個大大的行李箱。

陳安看到那個箱子，幾乎急得睚眥俱裂，通紅著眼睛要去拉他：“我沒了你活不下去的，我求求你了蘇念熙……”

“你還在實習期，隨便請假不好，你就在住在這里，我搬出去，我搬去其他地方，你留在這里好不好？”

“你在這里再住……三個月。三個月之后，你再決定搬不搬出去好嗎？念熙，你相信我，你最后再相信我一次，如果三個月之后我還是沒有處理好的話，我們就分手。好不好？”

蘇念熙到底沒搬回宿舍去，他想著年底有假期，到時候再搬也可以，陳安也沒有搬出去，他覺得沒必要，因為這本來就是陳安的房子。

如果不是陳全接到過蘇念熙的電話說要搬回來，也許看起來他們完全沒有要分手的征兆。蘇念熙還是每天按時上班下班，回來的時候家里也總會有外賣或者做好的飯菜，蘇念熙和陳安坐在一桌吃飯，兩人互不干擾，吃完飯后，蘇念熙主動去洗碗，然后各自去睡覺。

陳安變得更忙了，有些時候還要打飛的去英國，他說他去辦手續，但沒說清楚到底去辦什么手續，蘇念熙有時候就想，既然他最后總還是要去英國留學，那他多住在這里三個月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每次都這樣想，每次陳安回來之后，他就更冷淡些，陳安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每天都想著會不會第二天起床來就看到蘇念熙收拾好了行李，和他告別。

兩個人都過得不太好，最后也就理所當然地瘦了下來。陳安的母親一直沒回英國，也就一天天看著陳安瘦下來，再加上和閨蜜太太一起去逛街，路過商業區的時候看見蘇念熙幫上司送資料，肩膀都撐不住襯衣了，思前想后還是坐不住，親自提了殺好的土雞來給他們倆熬湯，晚上蘇念熙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廚房的灶上溫著雞湯，陳mama坐在客廳，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