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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動靜時,池秋鈺雖時時關注,卻不至于連說話也對著那土陶的五色花盆。如今這花盆中生出了嫩芽,雖小的不足指蓋大小,卻到底已是生靈。池秋鈺便連平日里對他說得那些話,都換了個對象去傾訴。即墨微覺得這感覺可煩躁了。早幾年那胎種一直不發芽,將池秋鈺折磨得那般患得患失,他都差點心有怨氣。好在那日胎種即時發芽,令池秋鈺那搖搖欲墜的道心穩固,他心頭那些郁氣便也消散了。到底是自己孕育百年而成的胎種,如今發芽了,即墨微本也覺得欣喜,但如今這情況,這不是給自己找了個小冤家嗎?孩子什么的,現在掐死來不來得及?即墨微正滿心郁氣,卻聽窗外一聲驚喜的輕呼,繼而便見池秋鈺已是撲到了他的身邊,神色很是激動的道:“先生,那小芽方才動了。”動了?即墨微心頭那些郁氣,頓時煙消云散,不等池秋鈺拉他,已自己從桌案前起身,往院中那放著花盆的小圓桌走去。傻乎乎的新晉父父二人組,湊在一塊兒,弓著腰,對那小芽端詳許久,并沒有等到任何動靜。即墨微冷靜了冷靜,抬頭對池秋鈺問:“是否丹生澆水時,靈泉濺到小芽,這才看錯?”池秋鈺很是認真的想了想,才道:“不可能啊,我澆水,都是控著靈泉落到泥面上的,哪里敢碰到他?”前一息還在生氣的即墨微,聞言便干脆在石凳上坐了下來,一手托腮,很是認真的繼續看著那小芽,生怕一錯眼,便錯過些什么。見狀,池秋鈺便也準備坐下來,卻被即墨微長手一勾,撈到了懷中,坐在了即墨微腿上。“先生!”池秋鈺看看那小芽,再看即墨微,便羞得滿面通紅:“萬一小芽能看到……”“那便看到。”即墨微應得施施然,還語帶笑意,應道:“若是嚇到他,倒正好動給我看看。”最好是早點懂事,知道他家丹生到底是誰的!池秋鈺本要抗議,即墨微話音剛落,卻見盆中的那兩片小葉,竟真一副被嚇到的模樣,顫動了好幾下。“咦!”即墨微也驚疑了一下,轉向池秋鈺問:“方才,似乎真的動了!!”池秋鈺聽眼見被肯定,已是歡喜道:“是否,魂體已成?”“可能?”畢竟那芽葉還太小,那一陣顫動也是一閃即逝,事關自家子嗣,即墨微竟也變得不太肯定。“若……若果然魂體已成,先生,是否該給他取個名字?”池秋鈺歡欣地問。即墨微也是陷入了沉吟,很是認真的應道:“只不知化形是男還是女,這名字該怎么取才妥當?”“先生所言甚是。”池秋鈺應,又躊躇道:“但如今若靈識已成,總該有個稱呼?”“小芽?”即墨微問。話音剛落,那一直很是精神長在兩片小芽間的小卷須,忽然便萎靡般彎了下去。這下,兩人確定是沒有看錯了。“真的動了!”池秋鈺驚喜道,又有些好笑道:“但他似乎不太喜愛小芽這個稱呼。”即墨微看著那蔫搭搭垂下去的小卷須,也覺得有些好笑,便繼續玩笑般道:“既然是我生的,不如叫微生?”那小卷須半點都沒有要精神起來的跡象。“微生也不喜歡?”即墨微笑著問。萎靡下去的小卷須,翹了翹那細小的須頭,當作回應。池秋鈺已是喜不自勝,這兩葉小芽,發芽至今已有三月余,之前一直毫無動靜,直到今日才忽然似乎動了。如今竟還能與先生語意來去,可見果然魂體已成。上天眷顧,只待化形,便可確定,兩生繁衍之法,果然為他池家綿延了子嗣。即墨微逗弄了小芽幾句,便也想到了池秋鈺:“既是丹生想為池家延續的子嗣,便當姓池,不如名字也由丹生來取吧。”這樣重任忽然交到池秋鈺手中,池秋鈺才有些怔忪。即墨微見了,不由笑問:“丹生想著要綿延子息這許多年,竟沒想過要為自家娃兒取個名字嗎?”池秋鈺這才有些吶吶道:“竟……不曾想過。”大約是他自己也覺得希望渺茫,雖一邊堅信著一定可以成功,內心深處卻可能并沒有真的覺得可以成功。或者說,越是修為到深處,越是覺得這希望渺茫。畢竟知道的越多,那些困難便更明白的擺在他的眼前。也許少年時還曾想過許多,到得后來卻幾乎已是不信到忘卻了。池秋鈺那些神色,即墨微怎會不懂。也就難怪池秋鈺道心竟如此不穩,也難為池秋鈺這么多年,竟一直自欺欺人般,抱著這樣道心,修煉到了元嬰大圓滿。即墨微心情忽然復雜,嘆息般道:“卻不知丹生,竟步步兇險。”池秋鈺卻已應道:“但先生卻步步走得堅定,若不是先生……”他大約也不會在一步步走過來時,堅信一定可以成功,堅信到心內的那些懷疑,都不曾動搖他的道心。也正是因為即墨微的這些堅信,才讓他等到了今日這小芽的魂體已成。初時動心,是因即墨微另眼待他,這一路走來,卻對即墨微愛之愈深。到得此刻,池秋鈺便覺自己身心,都被即墨微的完全占據,便連此前,吸引了他全部視線的子息,都再分不去半分視線。“先生,我心慕你。”池秋鈺只覺得,這些話語都不足夠表達心情,在即墨微懷中轉身,將自己埋在了即墨微懷中,對即墨微滿是眷戀。即墨微感受到池秋鈺的心情,卻也應得格外堅定:“我那時便說過,丹生的這些,都由我承擔,有幸算是做到了,倒算不負丹生。”“先生!”池秋鈺覺得世間任何言語,都不足以表達他對即墨微的感情,只緊緊抱住即墨微,覺得身體由心尖往外蔓延出guntang。懷中人的變化,即墨微哪會錯過。小芽魂體即成,無需擔心池秋鈺道心的問題。至于化形,自然也不是短期內可以做到的。人生在世,當需憐惜眼前人。這微院中禁制牢固,便是將這還未化形的子嗣扔在院中,也不礙事。即墨微已將懷中人橫抱而起,往身后微院的主廂房走去。待兩人身影沒入房中,院中那石桌上,之前萎靡下去的小卷須,立刻精神的豎立了起來,還朝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微微探出,似乎想知道什么的模樣。只這微院之中,各處禁制都設得嚴密,并不能聽到什么幼芽不宜的聲音。新晉父父二人組再次出現時,已經過去了好幾日。迎著朝陽披衣而起,疾步行到院中的池秋鈺,看著嫩葉上染著霜色的小芽,很是心疼,對身后跟來的即墨微道:“都怪先生,如今已經入秋,凍壞了他,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