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服，他的身體，被緊緊地包裹在緊身的藍色捕捉服里，連著頭發也被收縮進去，遠遠看，像是科幻里的外星物種。

捕捉服上，有密密麻麻的接線點，通過連線，能將演員的形貌輪廓，神態表情、肢體動作，統統輸入電腦，導成程序算式，再通過后期軟件，與CG場景以及特效道具進行合成。

段琦聞聲回頭，見林湛進來，說道，“湛哥，早。”

“早啊！”林湛找了個椅子，開始解襯衣扣子，“昨天我又想了想，那場戲還是不加了，拍攝日程很緊，我覺得，錢珀也沒心情動劇本。”

段琦把臉別向柜子，輕輕說了個“嗯。”

林湛把襯衣脫了，里面還穿著背心，他的膚色偏暗，有一種剛毅的質感，渾身上下散發著雄性的氣息。他開始解褲腰帶，褲子退到鞋子，只剩下內褲，動作捕捉服要貼身穿，纖維與皮膚的直接接觸，才能清晰的捕捉到表演的細節。

“湛哥！”幾個工作人員說，“把手臂伸直。”

他不是第一次穿動作捕捉服，他按照工作人員的要求，身上一絲不剩，閉上眼，全身放松，任由工作人員擺弄著塞進緊致的衣服里。

他沒有注意到，身后有雙眼睛，一直在看著他。

……

林湛跟段琦一起從更衣室出來，錢珀看著兩個男演員高挑標志的形體，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感嘆說，“歲月不饒人，年輕就是好。”

王風在后面幸災樂禍，“得了吧，還有臉說，你年輕時候，胡子拉碴，頭發幾年不剪，跟個撿破爛似的。”

“我那叫敬業！我年輕時候，那是個什么拍電影的環境，全都取實景，翻山越嶺，全組就十幾個人，一臺攝像機！膠片多貴，一卷都不能浪費，每個鏡頭演練好幾遍才敢拍，人人都繃著一根弦，每個鏡頭都想拍成最美，日思夜想怎么設計怎么調度，哪里還有時間給你休息？還明星呢？哪里有明星？演戲的都叫演員，吃的都是大鍋飯，按級別統一發工資，大家都認認真真演戲，鉆研劇本，琢磨臺詞，誰也沒整天靠著搞緋聞賺上座率。”

林湛在一邊笑，段琦努力忍著，錢珀嘆氣好幾聲，才停下追憶往事，說，“開工了！今天三場戲，都給我打起精神！”

動作捕捉線，連接在兩個演員的身上，還有不少線，是直接連在皮膚上。

第一場戲，錢珀直接上了個高難度，讓林湛與段琦，在最復雜的戲里磨合，增強默契，之后簡單的戲，演起來就得心應手。

戲里，康德駕駛的自制飛行器，與宮洋駕駛的宇宙警船之間，進行激烈的追逐。飛行器有幾個翻越，躲避警船的射擊。兩人要不停的躲避星球上的建筑物，還要在遠近距離之間保持自然連貫，最后，飛行器被警船射出的鐵鏈綁緊，康德按下發射按鈕，從飛行器里彈出單人宇航摩托，他騎上摩托，灑下煙霧，脫離了宮洋的追捕，回頭做了個調皮的鬼臉，氣的宮洋摔了警船上的玻璃杯。

實際的而表演中，只有帶著線的演員，現場沒有任何道具。

什么飛行器，警船，建筑物，射擊目標，發射按鈕，鎖鏈，摩托，煙霧，甚至是玻璃杯，都是不存在的，完全依靠演員的憑空想象。

錢珀給兩人說了兩人的可移動的范圍，視點與方向，云臺攝像機在軌道上進行自動跟測，為保證精度，避免重影，加上捕捉線的長度限制，兩人的活動范圍非常小。

“咔！”板子打響，林湛迅速進入狀態，他微微向前傾身體，兩手伸出，左右握著，左右輕晃身體，忽然，似乎前面出現了障礙，他腳下踩著什么，雙臂使勁，扭轉了方向。

段琦看著林湛的身后，與錢珀說好的，他的視線始終追逐林湛就可以，警船航行比飛行器穩定得多，他不需要來回晃動，只要想象著要迫切追到林湛，調整下兩人的距離，然后不停的按動按鈕，發射所謂的武器，就可以了。

林湛扭轉了方向，想象著自己躲過了第一個建筑，左右晃動的幅度加快，身后似乎有更多的炮彈追著他。他表情悠閑，絲毫不緊張，因為康德是個隨性灑脫，狂傲不羈的怪盜，自信心爆棚，駕駛技術超高，星際特警遠遠不是他的對手。只見他嘴角一彎，右手上提，又是一次大轉彎，方向突變。

段琦一邊，記得自己要做的，他想象眼前是各種按鈕與儀表的航船控制臺，眉頭緊鎖，表現出一擊必中的決絕，還要想想四周有很多部下配合他的命令，他抬起右手，大喊，“就是現在！”

林湛不動了，因為他的飛行器被鎖鏈困住，他來回轉動想象中的方向盤，推拉不存在的cao縱桿，嘴角的笑意更加濃，眼神向后一撇，接上他這場戲唯一的一句臺詞，“有點意思。”

隨后他的手，在空中一劃，高高躍起，跳到平臺另一個格子上，單腳跨上一個較高的長方體道具，兩手扶住想象出來的車把，揮手向后轉，做了個鬼臉。

段琦接下一個動作，做了個摔杯子的動作，面目猙獰憤恨，“該死！”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現場的云臺，不停地根據計算機的cao作指令，自動偵測演員的距離進行旋轉移動，攝像機雙鏡頭拍下的影像，與捕捉線的記錄一起，同步合成到已經建好的三維環境模型里。

錢珀看著監控臺，跟王風對視一眼，豎起拇指，“Perfect！完美！”

監控臺里，依舊是藍幕下的演員表演，旁人來看，就像商場里帶著VR眼鏡玩VR游戲，傻傻的來回動作，像是神經病一樣，完全不知道人家正在享受游戲里刺激的快感。

錢珀走到一排最后的那臺計算機前，這臺計算機上已經有了初期的合成稿。同步合成，是索菲的國產軟件研發組最驕傲的成果。

星空的背景，漆黑的夜幕，璀璨的燈光，林湛的輪廓，已經成功貼合在飛行器上，純銀色帶著鋼鐵翅膀的金屬質感，閃耀酷炫，段琦置身于華麗的警船駕駛室，駕駛室里很多球狀伸著四個腿的外星物種，是他的屬下，正在方向盤與cao作桿之間忙碌，段琦眼前是巨大的玻璃窗，能透過玻璃窗看清林湛駕駛飛行器逃跑。

林湛與段琦的身體，也不再是藍色緊致的橡膠衣，而是純黑的風衣皮靴墨鏡，與深藍色的警官制服貝雷帽。兩人的瞳孔是灰白色的，裸露的膚色煞白，耳朵比人類細長，頭發是金黃色的，林湛還帶著一串黑鉆石耳墜，與劇本上設定的WS星球人種一致。

純黑色的鎖鏈射出，把飛行器牢牢綁定，飛行器彈出摩托，怪盜康德縱身騎上，如同英姿颯爽的騎士，消失在茫茫的銀河星際里。

宮洋手里的玻璃杯，被狠狠的刷在地上，水在血紅的地毯上散開，四面的外星物種屬下，紛紛跪倒在地。

上位者的憤怒，被很好的詮釋出來。

錢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