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嗤笑世人的無知吧。看，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好說話的那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br>
第133章何以慰英靈（二十）

于其同在困難的處境里，用微薄的力量互相幫助，不如放棄執(zhí)著以全新的自我迎接世界……嗎？

祁晏不曾想過會從時霊口中得到這樣一個答案。這是他的理解，還是舜華的原意？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洺祁嗤笑一聲。

“到底是阿時的想法還是殷舜華的又有什么區(qū)別？對于她來說，做青云山掌門的小師妹，豈非遠比困守在侯府中要自在的多？”

“可是，神君您難道也不是在強求嗎？”

祁晏沉默了良久，最后竟扯出個微笑來。

洺祁的眼中閃過凜然的殺意，然而祁晏絲毫沒有畏懼，只是口齒清晰地說道：“此前我雖然不曾見識過仙神，但是古往今來，無論怎樣的‘歷練’，可都沒有聽說過能夠無微不至地準備、保護周全的。神君能夠伴在靈兒身邊，你們中，到底是誰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呢？”

雖然祁晏知道的只是時霊假托的說法，但與兩神的真實情況倒也有幾分相似。洺祁沒有想到，祁晏竟然能夠揣摩出這樣逼近于現(xiàn)實的情形。

是啦，雖然他們見到的都是祁晏狼狽又優(yōu)柔寡斷的模樣，但是，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被世界意志選中，寄予厚望來推動世界誕生的命運之子啊。

洺祁的殺機再也不能掩蓋，他欣賞這個凡人的膽量，卻不意味著他會容忍他的冒犯。

“祁帥?！?/br>
時霊的聲音拯救了險些被毀滅之神不再壓抑的氣勢人道毀滅的祁晏，他看向時霊，眼底平靜無波，好似沒有感受到剛剛的生死一線。

“你在憤怒些什么呢？”

祁晏扯扯嘴角。

“我不該憤怒嗎？”

妻子詐死離開，再度相逢，卻裝作不曾相識。而口口聲聲稱呼他為“父親”的那個，不但對自己隱瞞舜華還活著的事毫無愧疚，反倒希望他放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由。

“你早就知道的吧，殷姑娘已經(jīng)‘離開’了?！?/br>
“我以為她……”

“既然沒能爭取或是挽留，那么她是過世了還是單純地抹掉了作為定邊侯夫人的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殷舜華并不是第一時間就下定決心要離開的。不管不顧帶走他們的其實是洺祁，他不愿意讓時霊被其他人接生，所以在殷舜華臨產(chǎn)的時候，直接將她帶到了席云峰，然后取出了時霊此世的rou體，再讓時霊憑依其上。

等殷舜華知道自己被過世了已經(jīng)是三個月后的事了，雖然這樣的發(fā)展才更符合洺祁沒有插手情況下的未來，但是有世界意識做后盾，哪怕想微調(diào)一下把時間線倒回去三個月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畢竟出于自救意識，把本世界的時間線倒帶數(shù)十次的世界也不是沒有的。

只可惜那時候關(guān)于定邊侯夫人過世的事情已經(jīng)塵埃落定，殷舜華理智上理解祁晏所做的決定，卻不代表她能夠毫無芥蒂地回到他的身邊。所以便索性遵從了洺祁安排的劇本，然后拒絕了時霊關(guān)于讓她留在席云峰的提議，決定按照自己年幼時的夢想，當一個濟世活人的大夫。

而洺祁對殷舜華不當電燈泡的態(tài)度非常之滿意，于是難得多管閑事，將她送去了青云山，讓那位青云山一脈的創(chuàng)派祖師，青云山第一代掌門，認了殷舜華做師妹。

若論醫(yī)術(shù)，曾經(jīng)走遍整個大雍，只為普救含靈之苦的裴濟當可謂當世之大醫(yī)。只可惜人力有時盡，他窮極半生，也參不透鬼神之術(shù)。

有大慈惻隱之心，有大宏愿之力，更有萬民建生祠供奉于他，世傳神道，夢中授予裴濟，也就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了。

仙人撫我頂，結(jié)發(fā)受長生。

為了不辜負洺祁忽悠這個世界往神道發(fā)展的心意，時霊在世界意志選中了人選后，神魂入夢，親自去傳下了這個世界神道修行的法門。

何謂神道？說到底，神道不過是回應(yīng)眾生的請求，給他們一個保護神罷了。

得初始之神親自點化，青云山上閉關(guān)數(shù)十載，裴濟出關(guān)時，離超脫世界只有半步之遙。

然而，他到底沒有辜負世界的看重，不忘初心，為萬民而修己身，還己身以報萬民。自洺祁與時霊封山不出，這世間所有的鬼魅作祟，都由那些裴濟親自選中的弟子們還有這位耄耋老人，出手相救。

神道也并非萬能，但他至少做到了凡“上達天聽”，則必有回應(yīng)。

而殷舜華……

即使她是為學醫(yī)上的青云山，但此時在惠水縣同他們相遇的她，周身靈氣清正，背后功德煌煌，早已成為神道在世間的傳人之一。

祁晏聽到時霊的話語，原本鼓脹的那一肚子氣好像瞬間就泄掉了一般。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其實又回到了他當初曾經(jīng)承認的那個事實。只是那時他以為舜華已死，所以承認得坦然又有愧，而如今……

“是我失禮了?！?/br>
祁晏苦笑著看著對他橫眉冷對的洺祁，在看向仿佛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有情緒波動的洺祁。

“抱歉，神君……靈兒?！?/br>
“只是，我還是想……嘗試一次。”

※※※

“師兄師兄?！?/br>
雖然青云山一行人并非縣里一致請來的，但為了表示對仙師們的尊重，縣里的大戶特地在自家騰出了幾套院子供他們居住。

裴此君等人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待遇，知道推辭無用，反倒是接受了才能讓這些人安心，便也如他們的愿住了下來。

此時天色已亮，林采苓剛結(jié)束完安排好的值夜，本該回房休息的，卻在確定舜英師叔不在后，悄悄溜到了大師兄裴此君的房間。

對于這位死纏爛打非要跟著他們下山的小師妹，裴此君是又無奈又不得不照看著。好在林采苓雖未到下山的年齡，但因為天資出眾的緣故，論實力在他們中已經(jīng)能夠算得上中上，再加上除了活潑些倒算不得任性，一時間他們也沒選擇強行把她送回山上去。

只是——

“師兄，今天我們回來的時候好像碰到了舜英師叔的熟人，苓兒懷疑那個人就是舜英師叔的唔唔唔……”

一道封禁符堵了林采苓的嘴，裴此君頭疼地支著額頭。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小師妹面前露了心思，以至于一路上，小師妹都摩拳擦掌，非說要幫他追到……咳咳。

他自幼隨師父行醫(yī)救人，見慣了生離死別，也見多了各種丑惡。后來師父得仙人點化，于青云山閉關(guān)。他也在青云山守著師父，日以繼夜地研讀醫(yī)術(shù)。

再后來，師父傳了他仙法，他便開始隨師父救世濟人，幫師父一起教導收養(yǎng)的小蘿卜頭們。

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會有動心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