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的連轉(zhuǎn)身看誰是兇手的力氣都無。

    雨聲淅淅瀝瀝，無人關(guān)注方才那看起來只是偶然的一個碰撞。

    葉蘊(yùn)捂著背后腰心處的傷口，額頭不一會兒已經(jīng)沁滿了冷汗，夾著雨水，沿著俊秀蒼白的面孔流淌下去。他沒有力氣轉(zhuǎn)過身，那把尖刀還插在他的腰上，終于，他支撐不住倒地，而那刀柄，也是這時(shí)才被地面頂?shù)剑莺莸貜难猺ou里彈出來，帶出了一地的鮮.血和碎.rou，混合著雨水，將他腳下的地染紅了一片。

    周圍的行人終于慢慢發(fā)現(xiàn)了異常，有幾個膽大好事的開始靠近，于是便有更多的人在湊過來，然而卻無人敢救，誰不怕被訛上呢，更何況，這個人看起來，已經(jīng)是要死的樣子了。

    那些嘈雜議論的聲音，吵得葉蘊(yùn)的頭越來越沉，他眼皮有些睜不開，可是他不甘心啊，他有爺爺，有meimei，還有，鎏云。

    雨下的原來越大，葉蘊(yùn)開始聽不清周圍的人聲，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覺得好冷，全身都冷。

    好不容易施盡了力氣，葉蘊(yùn)側(cè)過身蜷縮成弓形，左手捂著傷口的窟窿，右手顫抖著從胸口拿出那張戲票，藏在手心，就好像那是他唯一的溫?zé)岬膩碓础?/br>
    那么大的雨，那么多的人，可是沒有人來救他。

    他突然，好想他。

    ******

    “方鑒知，你可以不可以快一些，因著你，我都要遲了，阿蘊(yùn)還在等我呢。”上官鎏云右手撐著傘，不耐地往后看了方鑒知一眼。

    “你急個什么。”方鑒知往右前不遠(yuǎn)處望了望，“鎏云，你看那邊好多人圍著呢，我們?nèi)タ纯词遣皇怯惺裁礋狒[？”

    上官鎏云笑著攥了攥戲票，若是平常，他也是個愛湊熱鬧的，不過今天。。

    “看什么熱鬧，你再不去聚賢酒樓，可就沒位置了啊。”上官鎏云催促道。

    “好，好，不看了。。。”方鑒知無奈地收回眼神。

    上官鎏云站在原地，修長白皙的手指伸出傘遮，雨水落在手心里清清涼涼，像極了那次牽起阿蘊(yùn)的手的感覺。

    上官鎏云唇角牽起一抹弧度，阿蘊(yùn)，你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到了。我今日，還有話與你講。。

    第89章

    方鑒知趕上了上官鎏云的步子，然而離他們不遠(yuǎn)處，那人群里的議論聲也漸漸變大，到連雨水嘩啦聲都蓋不住的時(shí)候。

    上官鎏云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方鑒知走在他后面，差一點(diǎn)就要撞上，明明他剛才還說嫌慢來著，怎么就突然停下了。

    “沒事，應(yīng)該是我聽錯了。”上官鎏云搖了搖頭，不可能的。

    然而才走了幾步，那人群里又爆出了一聲。

    這次連方鑒知也聽到了，他一臉訝異地指著那處人群，“鎏，鎏云，聽起來好像是葉，葉。。”

    不等方鑒知說完，上官鎏云手中的傘便被甩在身后，他像是瘋了一般地跑過去，雨水將他身上的衣物澆濕透了遍，他卻渾然未覺。

    扒開人群時(shí)候，他的手有些抖。

    “哎喲，這個是不是葉家的那個，聽說那里不行的少爺啊。”

    “好像是誒，作孽哦，流那么多血。”路人嘖嘖兩聲，眼神里卻全是看好戲的模樣。

    “要不要救啊。”

    “怎么救，別死在你手里，賴上你了怎么辦。”

    就在路人的風(fēng)涼話快要刺破上官鎏云的耳膜的時(shí)候，他終于穿過人群，站在了包圍圈的最里側(cè)。

    眼前背對著他的，躺在地上滿身是血的人，怎么會是葉蘊(yùn)呢。

    葉蘊(yùn)應(yīng)當(dāng)現(xiàn)在在戲院門口等他才對啊。

    可是那衣服，不會的，只是湊巧罷了。

    上官鎏云摒著氣一步一步地靠近，終于繞到正面，臉上在一剎那的不可置信的驚愕之后，是無止境的痛苦神色。

    他的心像是灌了鉛水的往下沉，膝蓋無法控制地一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潔白的衣袍瞬間沾染上了地上混著血的雨水。

    方鑒知在人群里，一看到上官鎏云的表情便明白了。他立刻趕了上去，“鎏云，你在這等我，我去找馬車！”說罷他便奔著跑開。

    上官鎏云仿佛沒聽到一般，雨水沿著他纖密的睫毛滲進(jìn)了眼眶，他卻連眨都不眨，自顧地將地上一動不動的男子輕柔地拉近自己的懷里。

    耳邊繼續(xù)傳來周遭形形色.色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上官鎏云森然抬頭。

    “滾！”

    他冷冰冰地說道，眼里是烏沉沉的黑，無邊際地像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大概是他氣勢太盛，路人當(dāng)真漸漸散開，到最后，哪怕再有人經(jīng)過，也只敢稍稍斜視，卻不敢靠近。

    鎏云解開自己的衣袍襟帶，將外袍疊起，裹緊著葉蘊(yùn)的腰部傷口處。

    “阿蘊(yùn)，我知道你最討厭被人圍著，他們都走了，你現(xiàn)在可以醒了。”

    上官鎏云對著懷里似乎已經(jīng)沒有生氣的男人，聲音輕柔，好像那人只是睡遲了一般。

    “阿蘊(yùn)，你答應(yīng)我看戲的，你醒一醒好不好。”

    上官鎏云邊說邊哽咽，他埋進(jìn)葉蘊(yùn)的肩窩，他說那么多，也無非是不敢，不敢去探那氣息，他害怕。

    眼淚溫?zé)幔卧诹巳~蘊(yùn)的脖頸。

    “咳——咳——”

    上官鎏云驀地驚喜地抬頭，葉蘊(yùn)醒了！

    “鎏云。”葉蘊(yùn)蒼白的嘴唇牽動了一下，“你的淚，好燙。”他意識游蕩，只聽得有人喊他，差一點(diǎn)就以為是夢了。

    上官鎏云胡亂地的混著雨水，抹了一把臉，“阿蘊(yùn)，你等一等，方鑒知去找馬車了，你再等一等，你告訴我，是誰做的。”

    葉蘊(yùn)蒼白著臉，眼神似乎不能聚焦，“盜匪罷了，鎏云，你聽我說，我一直想和你說的。”

    上官鎏云生出一陣不好的預(yù)感，他紅著眼搖頭，“不，你不要說，等你好了以后再說。”

    葉蘊(yùn)帶著血的手，撫上鎏云的臉，那抹深紅在鎏云如玉臉上仿佛刻下了朱砂燙印。

    “鎏云，聽我說，我有一個秘密。”

    上官鎏云抿唇，眼淚無聲地淌下。

    “你每一年生辰，都會送一把扇子給我，”葉蘊(yùn)無力卻還是牽扯了一下嘴角，“我每一年的生辰愿望，也都一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

    苦澀泛到了鎏云的喉嚨口，“是什么？”

    葉蘊(yùn)心里笑了一下，他終于有一次是跟著自己的問題走了。

    他輕輕揚(yáng)起頭，湊到上官鎏云耳邊，“鎏云，其實(shí)你的扇子，一點(diǎn)都不好看，可是，我，我真的想收一輩子。”

    說完，葉蘊(yùn)的頭像突然沒了支撐，重重地落在了上官鎏云墊在下頭的手上。

    上官鎏云腦海里轟然炸響，那話里的深意，他心頭冒上來的那一丁點(diǎn)欣喜，在葉蘊(yùn)垂下頭的時(shí)候，像是突然澆斷了的火苗，一點(diǎn)火星子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