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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涉,那也得疲倦加身,受風(fēng)寒侵?jǐn)_了。更別提他們還是孩子。他們還是孩子,可是這世道不允許他們成為孩子。“小八,還能繼續(xù)走嗎?”其中走在前方開路的少年停下了腳步,回頭詢問。這是一張被風(fēng)雪覆蓋住大半的臉,卻很容易因那容顏判斷出他正是抽條的年紀(jì),五官和身材卻因?yàn)槿狈I養(yǎng)而沒有長開,然而那一雙眸子明亮而溫暖,就像這全身上下,獨(dú)有這一雙眼沒有失去獨(dú)屬于童年的天真爛漫。走在后頭的年齡更小,看起來也更瘦些。他搖了搖頭,因?yàn)闆]力氣,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我還好…咳…”話大概是沒說完,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蓋過去了。前頭那位當(dāng)然是不會信這種明眼人就能辨認(rèn)出的胡話了,他在破舊的袍子里摸了又摸,終于在哪個口袋的旮旯里找到的一張被撕的細(xì)細(xì)碎碎的餅皮,火速地塞到后面那位手里,走的更快了些許:“吃吧,我記得這附近有座山神廟來著,我們到那里歇息去。”名叫小八的孩童一驚,手上已經(jīng)多了快餅皮,他正要開口,就被人先截了胡。“別可是了,我不餓,回答完了。”他斜著望向那小孩,看見他還是小心翼翼卻又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也就松了一口氣。他是在流亡的半途中遇見了這個小孩的,沒想到這孩子也沒地方去,就這么一直跟著他了。他因?yàn)樯源笮匀欢坏木蛡b氣地當(dāng)起了大哥,挑起了照顧別人的擔(dān)子。風(fēng)里來雨里去,二人沿街乞討,或是吃野草根,也非常幸運(yùn)的沒有被毒死或餓死,就這樣相依為命的活到了下雪。可是冬天也太漫長了,漫長到讓他感覺幾乎沒有休止,他心驚膽戰(zhàn)的過著日子,想著要是哪一天沒了吃的就死了呢,然而這種情緒卻不能表露出來。他不能讓兩個人一塊兒慌,一塊兒產(chǎn)生這種有了上頓沒下頓的恐懼。……他不得不每天把希望掛在嘴上,雖然大多數(shù),他知道都是自己隨口瞎掰的,但還要學(xué)著去相信,去欺騙自己。比如剛剛那個廟,就是他信口胡謅的。其實(shí)想想也知道,一個十三四歲的還未抽條的少年,說自己這也去過,那也來過,誰信呢?那當(dāng)然是比他還小的人,給個棒槌就當(dāng)針了…然而讓少年也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居然真的瞎貓碰上死耗子,他們居然真的遇上了廟。雖然他很是激動,但面上還要擺出一副你看吧我就說這里有廟的表情,不動聲色地進(jìn)了廟宇。這廟宇竟還有香火,還有貢品!這真是讓人喜出望外的事了,起碼有好幾頓不愁吃了,他盤算著,總算是露出了一點(diǎn)笑容。他們?nèi)挛宄桶压┳郎蠑[放的水果吃的七七八八了,然后又無事可做,二人對看著發(fā)呆。這時,稍大的那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拍腦門,道:“等下,,小八,你有名字嗎?”瘦小的孩子瑟縮了一下,搖了搖頭。“你之前說你姓什么?”那孩子摸了摸脖頸,拿出了一條用繩子掛著的長命鎖,上面寫著一個“楊”字。少年低聲默念著什么,一會皺著眉,一會又舒展了,吟道:“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小八抬了抬頭,眼里盡是迷茫,想來他也不知道名字和念詩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誰人…罷了罷了,你的名字就叫疏桐吧,好不好?”“疏桐…”那小孩咬著這兩個字,嘴角翹了起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聽。”于是,在這廟宇里,起名儀式就這樣匆匆結(jié)束了,但楊疏桐還是莫名的高興,他復(fù)又低下頭默念了這兩個字,然后問:“那,是哪個“疏”,哪個“桐”啊?”“你跟我來。”少年慶幸著自己那上私塾學(xué)的東西還沒有全部還給先生,雖然剛才差點(diǎn)露出馬腳,所以到底是誰人,誰人什么來著…他想起了讀書的日子,他不愛那些無趣的詩文古句,對掏鳥窩,爬高樹倒是有一番高見。直到…什么時候呢,回家的某一天,屋里一個老奴一個勁叫他快跑,快跑,可是跑去哪,又為什么跑,他直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然后他再也沒有辦法逃學(xué)了,因?yàn)闆]有學(xué)可上了,他親眼看見了平時最嚴(yán)厲,威嚴(yán)的先生被抓住,還挨了幾鞭子,他覺得教書先生雖嚴(yán)厲,可并沒有什么過錯。但世間千百事,哪里是對錯能一言蔽之的呢。誰見,誰見什么呢?沒有人告訴他答案了。他不知是什么滋味,心想著笑一下,卻露出了苦笑都算不上的表情,然后向楊疏桐揮手示意,朝外頭走去。他順手折了一根樹枝,在積雪覆蓋深處拿那根可憐的枝叉寫字,一筆一劃地寫著疏桐二字,他十分專注,叫那楊疏桐也看癡了去,一動不動的。“疏…桐…,是什么意思?”楊疏桐又低聲念著名字,他還不會認(rèn)字,只能憑著中間的空隙來辨認(rèn)出哪個是哪個,拿手在空中揮著寫字,問道。“一種植物。”因著那木的偏旁,他繼續(xù)裝著博學(xué)多識,就這樣隨口答道。“噢…”楊疏桐繼續(xù)摹著那字,過了一會,突然猛的抬頭,“秦大哥,我還沒有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呢。”少年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須臾,一個筠字落成。“這字念"yun"”他用一種輕松的口吻說,“是竹子的意思。”楊疏桐“筠”了半天,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秦筠有些納悶:“你笑什么?”“那我和大哥,都是植物呢!”楊疏桐解釋說,又問:“你…爹娘為什么給你取這個名字啊。”話說到一半,他自知失言,聲音囁嚅了下去,到尾音幾乎聽不見了。爹,娘這兩個字,他們已經(jīng)沒有喊過很久,很久了。然而預(yù)料的沉默并沒有如期而至,秦筠刮了刮鼻子,像是滿不在乎地說:“他們…大概是想讓我當(dāng)君子吧,都說竹子中空外直什么的…”他到底是裝不下去了,轉(zhuǎn)身回了屋。生離死別什么的,聽別人的故事不過四字而已,自己嘗到了,卻是百味交雜,滿腔思緒桎梏在腦海中,是如何也描述不出來了。秦筠聽見了低低的啜泣聲,是他自己的。他不應(yīng)該哭,就算有一萬種哭泣的理由也不行,用手背去抹了把眼淚,卻是起了反效果。他想,多丟人啊。可誰能忍得住,況且…他還是個孩子。不會再有人把他當(dāng)孩子看了。一個小小的孩子不知什么時候沉默地站在了他身邊,半晌,他好像是鼓足了勇氣開口,小心地問:“秦大哥,發(fā)生什么了,你能…說給我聽聽嗎?”是啊,或許他也是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