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的電梯門，曹正豪愣了好半晌，才收回了自己撐在墻上的手，臉色也不由地沉了下來。

他剛剛在聽到蘇凜說的那句話之后，竟然覺得心里有些煩躁？

明明不過是為了試探蘇凜而做出的行為，到頭來，卻讓他自己的情緒產生了波動，這讓曹正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蘇凜這個人，他是真的有些看不懂。

按理說，被幫了一次，曹正豪應該是對蘇凜有些感激的——如果沒有那份警力部署，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因為原先的計劃，而和那些老熟人撞上了。雖然就算那樣，他也不會那樣輕易被捕——譚詩凝本身就是為了這種情況準備的，但是蘇凜確實幫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只是即便如此，對于一個在逃的逃犯來說，被人識破了身份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他生出警惕了。

但是偏偏，蘇凜的所有行為，看起來似乎都帶著一種莫名的信任，好像就是堅信他絕對不會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來似的。

曹正豪可不相信，蘇凜會不知道，將附近的警力部署交給他，意味著什么。

可蘇凜非但這么做了，而且那之后的態度，也讓人尋味。

而更讓曹正豪感到在意的，就是蘇凜在將他的名字告訴自己的時候，眼中隱隱帶著的期待——以及在他那平淡的反應之后，顯而易見的失望。

也就是從那之后，蘇凜的態度變得冷淡起來了——當然，這是和之前相比。如果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住客的話，那態度依舊是過于熱情的。

那個樣子，就好像是因為某些事情，在和他賭氣一樣。

雖然覺得這很荒謬，但曹正豪卻忍不住生出這種感覺來。

而每當這么想的時候，曹正豪的心里就不由地冒出一個猜測——難道，他和蘇凜，以前是認識的？

可是，不管怎么回想，曹正豪也不能在記憶中，找到任何一個能和蘇凜對應上的身影。

走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換著臺，曹正豪的心思，卻一點也沒有放在電視上，眉間的褶皺顯示著他的煩躁。

曹正豪覺得現在的感覺很不好，本來就是在路上隨便找個地方住兩晚，避避風頭，結果到后來，他的注意力卻都被吸引走了，甚至到了現在，都有些不想動身了。

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逃亡，曹正豪發現，譚詩凝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

雖然比起一開始的激烈反抗來，現在的譚詩凝可以說得上乖巧。但是曹正豪卻反而覺得，她還不如和剛開始那樣，一直想著逃跑比較好。

事實上，本來曹正豪是想著，避過了這一陣之后，就將譚詩凝給放了的——對于他來說，如果不是正面和警方對峙的情況下，身邊少一個人，反而會更加方便。

可是，前兩天他把這事給譚詩凝說了，卻遭到了她極力的反對。

這下子，本來只是覺得譚詩凝只是因為始終處在一種緊張的環境里，所以情緒才會那么低落和憔悴的曹正豪，也發現不對勁了。

曹正豪不知道的是，如果現在在這兒的不是蘇凜，而是原來的旅店老板的話，就在他生出這樣的想法的時候，就會正好發生譚詩凝發現旅店老板想要報警的事情，然后譚詩凝的手上，就會多出一樁命案。

也正是因為如此，曹正豪才沒法直接把她扔下。

而現在，因為換了人，雖然譚詩凝的精神狀態已經臨近警戒值，卻也沒有爆發。

對曹正豪來說，如果不是因為在蘇凜給出的那張紙上，看到了那幾個熟悉的名字，他估計已經扔下譚詩凝直接走了。

只是，現在他卻不能這么做。

如果他真的單槍匹馬地就沖了出去，他相信，那幾個老朋友，絕對不會吝嗇地在他身上增加幾個槍子兒的。

——人質是必要的。

然而，譚詩凝在曹正豪的心里，卻并不是一個好的人質備選。

盡管她足夠乖巧，還會為他逃離追捕而出謀劃策。

但曹正豪也知道，像譚詩凝這樣的聽話的人質，已經算是比較難得了。可是，在碰到蘇凜之后，他卻忍不住生出了其他的想法。

他確實很想知道，如果將蘇凜抓在手里，當成自己的人質，會是什么樣子。

是會和普通人一樣驚慌害怕，還是和之前一樣，只是帶著溫和的笑容，待在他的身邊，甚至幫助他？

這樣的念頭，一旦生出來，就無法從曹正豪的心里消去，甚至讓他產生了立即動手的沖動。

只是……

手指動了動，曹正豪還是將這種沖動壓了下來。

在沒有弄清楚，蘇凜對他的那種奇怪的態度是為什么之前，他是不會放一個無法掌控的因素在身邊的。

他向來是一個理智的人。

所以，他是真的很期待，將蘇凜的事情都弄清楚的那一天。

而另一邊，完全不知道曹正豪經過了復雜的思想斗爭的蘇凜，在敲開了白飛翰的門之后，正推著餐車走進房間。

雖然他覺得這么點東西，直接裝在托盤上端上來會更方便。但是，貌似電視里看到的那些送餐人員，都是推的餐車？

……好吧，原諒他以前住的賓-館啥的，都不提供餐點。

一邊將餐車上的飯菜端出來，蘇凜一邊思索著，自己回頭是不是該去其他旅館住兩天，學一□□作方式。

……見鬼的，根本就沒有哪本書里面，是講一個旅店老板的生活的好嗎？！

就在蘇凜想著一些有的沒的的時候，白飛翰突然開口了：“和你住在同一層的人，是個逃犯。”

聽到白飛翰的話，蘇凜的手一抖，差點把手里的菜盤子給摔了。

果然未知的才是最煩人的，他完全不知道白飛翰想要干什么。

好不容易才穩住手里的東西，蘇凜轉過身去，眼中帶著適當的驚訝，疑惑和探究。

白飛翰看著蘇凜的雙眼，開口緩緩地說道：“你知道，對嗎？”

房間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61章斯德哥爾摩（八）

將手里的菜盤子放到桌上，蘇凜輕輕地嘆了口氣，臉上溫和的笑容收斂起來。他轉過頭看著白飛翰，眼神中似乎帶上了些許無奈：“我只是不想惹上麻煩而已。”

“如果不想惹上麻煩，就應該在第一時間報警。”白飛翰坐在床上，雙眼直直地盯著蘇凜。

“然后在警察趕來之前，悄無聲息地死在這里？”聽到白飛翰的話，蘇凜忍不住嗤笑一聲，臉上也浮現出少許的不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