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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心之感。陶清風扭頭想去直視嚴澹,但一扭牽動右肩膀就牽動傷處,低聲道:“是……脫臼吧。也,也不算特別難受。嚴老師,你怎么會來……謝謝你,我該怎么報答你,我無以為報……”陶清風強迫自己去想,為什么來的是嚴澹,這里面前因后果都是很重要的。可他大腦卻好像鈍住,占據思緒的念頭只有莫名的安心。他知道嚴澹是他來到這邊世上的第一個朋友,但再怎么信任對方也是新知——可是陶清風就是莫名覺得,仿佛一個相隔很遠的故人——他的故人都在千年前的那頭,或是在黃泉三途河畔——穿越過遙遠的時空,在他陷入危難時,來到了他的身邊。可是,即便在大楚,他也不曾有這樣的故交,或是說,即便存在著希望“金石同契”的心愿,也沒來得及成為,稠密的知己。陶清風看著嚴澹的側顏,又不自覺地想到了燕澹生,他們鼻梁的輪廓……真的很像……陶清風大腦越來越昏了,眼前也漸趨模糊,竟然又覺得,此刻低頭看著他的,是那個明眸善睞的燕三少爺。陶清風略心虛愧疚又昏昏沉沉地想:又對不起嚴老師了,但是真希望嚴老師能朝著他笑一笑——笑起來最像他。這是陶清風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之后,除了經史子集外,唯一的,不必辛苦跋涉,就能握在胸懷中,流螢薄雪般,微小卻吉光片羽般的寄托了。可惜,嚴老師不但不笑,表情還那樣嚴肅。嚴澹看到陶清風眼神逐漸變渾,眼皮也漸要垂下去,生怕他一口氣松懈下去,耽誤待會兒救護車上的治療,連忙朝陶清風道:“小陶,別睡。”他看著陶清風果然乖順著睜大眼睛,努力撐開眼皮。嚴澹便說起了他來這里的前因后果,好給陶清風提神。“你的短信發了一半,后一半一直沒發。那也不是你作息時間到了——十二小時后,我打你電話也不通,就覺得有事。”其實,要失聯超過四十八小時,才能立案的。但是嚴澹就是有莫名的強烈直覺:陶清風肯定出了事。但他也沒有直接去警察局,而是通過華大的人際網先去找。他的校友、師生間,有社會各個系統里,很核心位置的人。嚴澹先請他們幫忙先查一下手機最后的定位。一個計算機系的師兄在通訊部門工作,權限大到甚至可以不用黑,都能直接進入手機個人賬戶,讀取gps位置,還好手機雖然被掰成了兩半,但是gps信號源那個小芯片沒有壞。根據這位置,一個交通系統部門的校友,權限大到可以直接調用道路攝像頭的,查到了這個老舊小區里,從出租車下來到把陶清綁進樓里那十秒的畫面。隨即把錄像片段發給了一個公安系統的老學長——已經在省公安廳有不低的行政等級,直接打電話指示了這個片區的分局局長。從出警到破門而入,十分鐘,搜查令和逮捕令批下來,二十分鐘。這一切距離嚴澹最初啟動華大人際網關系拜托幫忙開始,只過去了一個半小時,其中有半個小時,還是因為交通系統那邊沒到公務員下午上班時間,那個校友沒在辦公室,所耽擱的。饒是如此,嚴澹依然陣陣后怕,并自責發現得晚了。雖然他們破門而入時,那個男人已經被陶清風蹬到一邊,但是這么大的圓床,陶清風躺的姿勢,還有他雙手的脫臼——都很清晰地昭示著這里本來預備發生的事。一想到哪怕他不小心再晚個十來二十分鐘,小陶被這個家伙……小陶這種看上去不熟悉社會,專讀古代賢書的孩子——雖然今天出的事情,實在是太超乎嚴澹的預料,他在確鑿知曉來龍去脈之前,還把小陶當成那個單純又博學的好孩子——嚴澹在華大教課,已經習慣性把那些法律意義上雖然已經過了十八歲成年,但還在上大學二十出頭年齡的,當做孩子看待。并不知道相比起來,古代成家立業更早,雖然陶清風沒有成家,這個年齡和他經歷過的事,也早已不是孩子了——會不會有什么想不開?想到此節,嚴澹覺得,必須把這種可能的心里隱患,扼殺在搖籃里。首先就是打破加害人施以的恐懼心理。嚴澹對陶清風說:“小陶,別睡。你不要怕那個人。他會被繩之以法的。”謝國珉也沒認出嚴澹來,他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面了。雖然經常在自家長輩口中聽說對方的“光輝事跡”,但實在對不上臉。直到警察從謝國珉身上搜查出他的身份證時,一個警官哼了一聲:“謝國珉?又是你。謝董的兒子,上次酒駕撞人,駕照還沒重考呢。”嚴澹一聽,才吃驚地望著謝國珉,原來是他。自家父親以前生意上合作者,謝東來伯伯的兒子。小時候,嚴代表還經常給他們三兄弟說謝家集團的發展情況,但后來就不說謝家的事情了,秉持著君子不議論口舌是非的原則。還是嚴澹那位素來消息靈通,在商業上和星輝集團又互有合作和競爭的二哥,有一次當做飯后的趣聞,給嚴澹講了一些謝國珉這類二世祖的斑斑劣跡。嚴澹才知道他后來的近況。謝國珉還不知道他是嚴澹,在那里不怕死活地嚷嚷開了,面露兇光對警官們說:“你們今天扣了我的,都小心點。”他也不需要提他爹名字,反正他爹認識省公安廳的某副廳長,以前謝國珉犯事情被關拘留所里,最多一兩天,就有上頭指令,允許保釋。謝國珉是覺得這些小片兒警估計也不懂他爹如雷貫耳的大名,所以落下這句狠話之后,就不再解釋。那個以前拘過這位二世祖的警官對手下說:“謝董的兒子覺得自己能耐大,也是,上次三天就保釋了。”不知為何,謝國珉覺得那警官語氣中有一絲嘲諷。嚴澹走到謝國珉面前,打量了一下,還是沒和小時候模糊記憶里胖乎乎的熊孩子小哥哥對應起來。真遺憾,他的臉瘦了那么多,打腫的話,會比較明顯。嚴家和謝家這種商場上合作又競爭的關系,大概只算有一絲故交的塑料情誼。嚴澹更是和謝國珉毫無交情,至多是替謝東來董事長,禮貌性地感到一絲遺憾。剩下的,就只有憤怒了。嚴澹已經親手人證、物證俱在地逮住了謝國珉。無論是公安、檢察還是法院系統,嚴澹自信,他都能通過華大這個立身平臺,找到頂尖的人去關照。并不會遜色于那位謝東來董事長在省公安廳里所謂關系——認識副廳長又如何?且不說剛正不阿的一把手不會吃這一套,一把手還兼任華大政法系教授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算半個同事。最重要的是,公理、道義與證據,全在這一邊。嚴澹摸出了手機通訊錄,其實里面有謝東來董事長的電話,來家里拜年給過名片。謝東來是個靠譜的董事長,星輝集團做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