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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得周圍的樹葉“嘩啦啦”作響,更為這靜謐的山林平添了幾分蕭瑟與悲涼。 “岳父大人。” 耳畔陡然傳來謝昀提醒的聲音,隨著其目光而去,崔文程也看到了不遠處星星點點亮著的火把,身形不由猛地一僵,手中緊緊地一攥韁繩,隨即驅馬緩緩走過去。 漸漸地,眼前的一切都近了,近的崔文程只能眼看著那車馬的殘骸孤寂地躺在那兒,而在不遠處,京畿防的人手執火把,卻是肅然立在那兒,聞聲看到趕來的崔文程時,臉色頓時變得晦暗而不忍,仿佛想要說什么,到了嘴邊卻是連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感受到這異樣的氣氛,崔文程的一顆心漸漸發涼,虛晃間,身子一搖,竟是顫顫巍巍地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岳父大人——” “尚書大人——” 感受到謝昀緊張扶上來的手,崔文程卻是木然的將其拂開,耳邊再也聽不得旁的,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團團火把圍裹住的地方,即便這般遠,他也能從層層人群中看到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看著崔文程步履蹣跚,老態頓顯的朝那一處蒼涼的走著,身后想要去扶,卻又不忍去扶的謝昀心下也頓生凄涼,微微虛扶的手不由緊緊握住,只覺得一切變數都來的太快。 “夫人,夫人——” 崔文程的衣袂凄清的拂過周身的灌叢枯葉,發出細微的聲音,清冷而皎潔的月光下,他的雙眸定定看著安靜躺在地上的那抹身影,腳下的每一步都漸漸變得無比沉重,仿佛踩在刀山之上一般,冰冷而刺痛。 “尚書大人,請您節哀——” 默然立在眼前的錚錚漢子們見此都不由低下了頭,語中晦澀的吐出了這句不忍言卻又不得不言之話。 崔文程卻是仿佛未聽到般,木然地朝著那一處蹣跚而去,眾人見此都不由偏過頭,轉而恭敬地讓出了一條路來,瞬然間,默然躺在那兒的袁氏就這般出現在眼前。 崔文程腳下頓時猶如被釘住了般,臉色慘白而絕望,從前在戰場上足以逼懾叛軍的雙眸此刻已然微微泛熱,漸漸涌起許久未曾覆蓋而來的濕潤,恍然間,模糊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夫人,我們回家了——” 男子蒼涼而略微哽咽的聲音緩緩飄蕩在山林之中,在場的所有人都默然了,謝昀定定立在那兒,看著眼前這場突如其來的死別,再也無法挪動步子,只得雙拳緊握,怔然地立在那兒。 衣擺拂過地上的枯葉發出“刺啦刺啦——”聲,直至走到袁氏身旁,那個堅毅如山的背影陡然崩塌一般,松懈之下,倏地跪倒在地,周圍的驚呼聲并未打擾那個凜然顫抖的背影。 只見崔文程靜靜地伸出雙手,似乎想要去抱住眼前的人,可眼前刺目而鮮艷的血液幾乎充斥了他整個瞳孔,讓他的雙手就那樣僵硬在那兒,再也挪不動半分。 今日上朝之時,尚還笑語溫柔地替他整理朝冠的人,此刻竟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那兒,仿佛睡著了一般,原本白皙的臉色在月光下更是慘然發冷,而在袁氏的腦后,便是一處極為尖利的石頭,此刻在月光下,正隱隱泛著猙獰而可怖的血光。 血泊之中,袁氏的衣裙已然被全部浸濕,凝固成了干涸的血跡,和著污泥與枯葉,顯得慘淡和蒼涼。 在崔文程的心目中,妻子袁氏是那般端莊的女子,可眼前的一切,卻是將那些端莊的無情地撕碎了一般。 殘忍而冰冷。 崔文程的神情因為悲痛而微微顫動,輕輕探手間,觸碰到袁氏冰冷沒有一絲溫度的手,身子不由猛地一震,低頭間,明明有一滴淚落了下來,卻還是強自扯出一絲溫和,不緊不慢地喚道:“夫人,我來接你了。” 了了一語,仿佛她還在,而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個夢境罷了。 在場的人聽之無不動容的垂下頭,竟也眼前一濕。 然而話音落盡,除了夜風蕭瑟吹過山林的聲音,崔文程什么都沒有聽到,悲愴的氣息從胸腔直直沖了出來,此刻的他再也抑制不住,更無法去麻痹自己,當即痛苦地將袁氏已經僵硬的身子抱在懷中,企望懷中的人能在自己的溫熱中再一次睜開眼睛,與他說一句話。 “為何會這樣,為何會這樣——” 感受到袁氏腦后漸漸冰冷的血液一點一點凝在他的掌心,蔓延開來,男子痛苦的咆哮出聲,近乎崩潰一般揚天而泣,手中卻扔是緊緊抱住那個柔弱的身子,絲毫不敢松懈,仿佛只要一松手,眼前的那個人便會驟然消失,灰飛煙滅。 山林中,凄冷徹骨的涼風越吹越烈,只能看到火把劇烈地搖晃著,落在地上的光芒也隨之縹緲,而在這一刻,那個曾經叱咤戰場,平定叛亂的錚錚男子仿佛一瞬間便蒼老了,鬢邊的發絲狼狽地散落在耳邊,隱隱的透過光芒,便能看到那一根一根銀色的鬢發,讓人覺得凄涼難耐。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謝昀默默立在崔文程的身后,看著這位老將頹然的背影,耳畔不由久久盤旋著這兩句話,恍然間,仿佛有何人在這山林中低啞而渾厚的哀唱著,讓人更加為之黯然神傷。 而此刻的謝昀不僅為崔文程與袁氏的離別而痛,腦海中更是不由浮起那個與袁氏依稀相像的少女,緊握的雙拳漸漸冰冷,他無法去想象,當她知曉袁氏的離去時,曾經那個清麗而溫柔的笑靨日后可還會在,而那個堅強而篤定的聲音,又是否會如從前那般與他歡笑低語。 若是可以,他寧愿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夢醒過后,一切都還能回到最初的位置。 第三百六十七章 我會陪著你 漆黑的夜幕中繁星低垂,仿佛一匹濃重錦緞墜上了無數耀眼的寶石,此刻的崔府尚且在寧靜之中,仿佛暴風雨前的海面,未起一絲波瀾,就在此時,一陣涼風拂過,頓時將那周身的暑氣驅散,更吹得府門前的綢燈微微搖晃,落下一片昏黃的光暈來。 “為什么母親還未回來?” 穿著綾裙的少女立在門后,柔順的眉目此刻漸漸變得有些凝重,捏著絲帕的手不由微微攥住,眺望庭前的眸中滿是擔憂。 侍立在一旁的綠鬟聞言雖想安慰,卻還是語中一滯,雖然悟真觀離城中有些距離,可如何算,這個時辰太太也該回來了。 想到這里,小丫頭為難地低下頭來,雙手也禁不住不安地絞了絞,再抬起頭時,看著怔怔然等在那兒的姑娘,不由努力輕聲道:“太太必是快回來了——” 話音落盡,綠鬟覺得似乎連自己都安慰不了,更莫說自家姑娘了,如此心中更如貓撓了一般,既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此刻的崔知晚靜靜地等在那兒,抬起頭看到漸漸被沉云遮住的月色,雙手微微有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