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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章的建恒帝抬起頭來,看到她們勉強浮起一絲溫和。 “今日巧,臣妾方進宮來給陛下送吃食,遠遠兒便看到和妃與十四皇子在門口,也來替陛下送羹湯?!?/br> 眉眼間有幾分倦怠和疲憊的建恒帝淡淡浮笑道:“難為長姐了?!?/br> 昭懋長公主笑著命人將吃食擺出來,隨即道:“臣妾倒沒什么難為,都是挑陛下愛吃的讓人做的,方才聽聞和妃——卻是親自洗漱做羹湯,這一份心,放眼六宮也是難得?!?/br> 此話一出,建恒帝眸中微動,隨即看了眼一旁默不作聲的和妃,只見和妃被看的有些局促,不由低下了頭去。 建恒帝沉吟了下,難得溫然出聲道:“辛苦你了。” 和妃一聽,連忙欠身道:“陛下折煞臣妾了,這都是臣妾的本分。” 昭懋一聽笑著道:“這若都是嬪妃的本分,還要御膳房做什么,說到底是你有心了。” 說到這兒,昭懋偏頭看向和妃身旁可愛的小人兒道:“澤兒,還不快請你父皇用湯?!?/br> 小而聰穎的蕭澤聞言站了出來,有模有樣的拱手道:“兒臣恭請父皇用湯?!?/br> 看著眼前與自己眉目有幾分神似的小人兒,再聽著稚子可愛的話語,建恒帝眸中微微一動,漸漸噙著幾分為人父的慈和,因而招了招手,當小人兒近前時,建恒帝一把將十四皇子抱起,掂量著笑道:“有些日子未見,澤兒又沉了。” 說著建恒帝又捏了捏小人兒的小胳膊腿兒道:“連胳膊都結實些了?!?/br> 懷中的小人兒因為怕癢,“咯吱咯吱”的笑著,隨即興奮的揚頭道:“父皇,那兒子是不是就可以拉弓學箭了?” 建恒帝聞言噙著溫和地笑眸,隨即抱著蕭澤坐回去道:“好,過幾個月便是秋狩了,朕便帶你和你母妃一起,教你拉弓射箭。” “兒臣謝父皇?!?/br> 看到懷里撫掌欣然的小兒,建恒帝這月余來的陰翳稍稍被掃去了幾分。 這一刻,昭懋長公主唇角微微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隨即欣然地看向一旁的和妃,誰知和妃卻是躊躊躇躇,不由地低下頭,躲開了她的目光,使得她眸中一沉,心下頗有幾分不屑。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做什么事情都一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樣。 若不是看她的兒子尚有幾分用處,她又怎會這般幫她設計,替她得圣心。 真是一個無用的蠢婦。 此刻遠在乾西宮,一片荒涼孤寂,因著這里遠于六宮,自開朝以來,向來是囚禁罪妃之地,不知如今已積了多少失寵嬪妃的鬼魂。即便是大白天,路過這里的甬道都能感到滲骨的寒意,因而一直人跡罕至。 而此刻,兩個身影卻是一前一后,悄悄地走了進去,讓人恍然是幻覺。 “這半月未曾見你,我只覺得夜里都快想你想的睡不著了。” 尋著聲看過去,只見一個身形高挑清秀的侍衛懷中緊緊摟住一個打扮俏麗的女兒,下一刻,那少女抬起頭來,卻正是趙貴人身旁的大宮女月容。 “我看你清瘦了不少,是不是未好好吃飯?” 那侍衛聞言笑了笑,滿不在乎道:“月俸大半都用到我們頭子身上,去打通各個門路了,如此日后有了好的差事,他若將我向上提一把,我也混個官職來,便能風風光光地把你娶回家了。” 月容聞言抿嘴一笑,隨即啐道:“即便是這樣,你也不能苦了自個兒的身子。” 說著少女從他懷里出來,掏出一個小小的繡囊遞過去。 “這些都是貴人賞的,你拿去將它當了便能用。” 那侍衛將那繡囊打開,只見里面是幾顆瑩潤的珠子,頓時眸中一亮,卻又迅疾地合上遞回去道:“我將來是要讓你過上好日子,哪里能用你的東西?!?/br> 月容聞言嗔道:“我的不就是你的,你快將它藏好,莫教人瞧見了?!?/br> 說著一推,那繡囊又回到侍衛懷中,那侍衛百年順從地揣好,將月容緊緊摟回去,情不自禁地便將唇印到少女唇瓣上,懷中的人卻是絲毫未推卻,反倒將他回抱住,主動地將唇貼緊了幾分。 當二人分別之后,那侍衛轉而過了甬道,不由再將懷中的珠子掏出一顆來放在陽光下,泛著亮眼的光芒,唇角當時劃起幾分得意來。 “陳成——” 遠遠地喚聲使得那侍衛手中一震,當即將珠子收了回去,隨即一個同是侍衛的人走了過來,笑意盈盈道:“今夜博藝坊開夜場,去不去?”(注:博藝坊就是暗中的賭場。) “去。” 陳成中氣十足的偏頭吐出字來,隨即分外得意道:“今日也該叫爺爺我把本兒收回來了?!?/br> 話一說完,二人相視一笑,漸漸走遠。 而此時,一雙平靜的眸子靜靜地隱在不遠的轉角處,卻是將這一切收入了眼底。 第二百二十四章 密疏 轉眼間,便進入了盛夏的六月,只清早方起的日頭,便已經略帶著幾分熱意,待到正午時,更是熱得猶如背了一個火球般,連樹上的知了似乎都禁不住這炎熱,嘶聲烈氣的叫起來,讓人不由的心生煩躁。 細微的聲音響起,埋案批紅的建恒帝疲憊地抬起頭來,將手中的御筆擱下,身旁忙有內侍上前來遞上降暑的冰巾,建恒帝接過擦了擦,隨即問道:“馮唯呢?!?/br> 那內侍聞言忙頷首道:“回陛下,馮公公去了通政司?!保ㄗⅲ赫瞥黾{帝命,通達下情,勘合關防公文,奏報四方臣民實封建言、陳情申訴及軍情、災異等事,尤其是臣民的密奏,可直接交由通政司上呈。) 建恒帝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即將冰巾遞過去,接來新的冰巾搭在額上,舒服地靠在榻背上道:“再搬個冰鑒來。” 話音一落,那內侍連忙應聲下去了,不過片刻,幾個內侍便小心翼翼地搬著一個鎏金的雙層冰鑒走了進來,放在角落里,冰鑒外層的冰塊絲絲的冒著冷氣,縈繞在殿內,一陣舒爽的涼意漸漸侵入皮膚。 建恒帝微微闔著眼歇息起來,一旁的內侍則小心地搬來帶軸的風扇,命一個小內侍拉動扇葉軸心的繩索,扇葉便自動旋轉起來,漸漸掀起習習的涼風。 此時殿外卻是酷暑難耐,侍立在門外的宮人皆是大汗淋漓,額際的汗幾乎沾濕了頭發,讓他們不由低下頭,迅疾地拿袖子擦了擦,又重新站好。 這時一身紫袍的馮唯走了進來,后面跟著一個托著帶鎖盒子的小內侍,來到石階下,眾人忙彎腰行禮,馮唯微微點頭,抬頭掃了眼被曬焉的內侍們,一邊走上石階一邊道:“這幾日暑熱,諸位都辛苦了。” 眾人聞言忙道不敢,馮唯卻是在進門的那一刻微微側首道:“今日每房加一盞冰鎮酸梅子湯,一會子換班時便去飲了,去去暑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