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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席面上都是自家人,因而并沒有將男女席分開來。 顧硯齡隨著嫡出的顧硯朝和顧硯瀾與傅老太太這一桌坐著,庶女們自然是與各位姨娘一同入座。原本按著禮,姨娘當站在一旁陪侍各位姑娘,但因著謝氏與傅老太太略提了幾句,到底是喜慶日子,終究便同意姨娘們入座。 各位姨娘自然也是暗里欣然地承了謝氏的情。 顧硯齡眼看著坐在其間的三月,眸光落在她那笑靨溫柔的臉上,唇角幾不可察的一浮,的確,是個能耐的女子。 似乎是感應到了,三月微微偏首恰好對上顧硯齡似有若無的眸光,隨即恭謹而又禮貌地微微頷首一笑,顧硯齡自然是回之一笑。 自打三月生下了三房第一個兒子,便一躍從一個無名無分的丫頭升成了姨娘。原本還膈應的傅老太太面對這樣一個健康的孫子,到底是放下了芥蒂,而三月如前世一般,極會做人,因而莫說三房,便是整個定國公府的下人無不對其夸贊,甚至上升到了尊敬的地步。 有的人,是靠著地位服眾;有的人,卻是能靠著自身的為人處事服眾。 三月,明顯便是后者。 如今三房送走了秦氏,這三房的一切事務漸漸地便轉到了三月這個新晉姨娘的手上。 因著人聰慧,又漸漸得了傅老太太的喜歡,這樣的變化也就被默許了。 如今放眼四房的姨娘,能執掌一房事務的,也就只有一個三月了。 最初她與三月的約定,三月不僅做到了,甚至,算是超額了。 …… 當家宴用完,府中又擺了戲,顧硯齡原本不耐看這些,未想到看到一半時,宮中的如意公主和綺陽郡主竟是由成貴妃宮里的大太監韓春親自護送登府,邀她一同去懷昌大長公主在京郊的別苑玩樂,與其同賀。 一來如意與綺陽特意出宮為其賀生辰,顧硯齡雖不大喜歡湊熱鬧,但到底也不好推拒,二來依著傅老太太的意思,她更是該多于如意和綺陽交好。 雖然韓春帶著一眾便衣的內監陪侍,但傅老太太還是不放心,便讓顧子涵陪著她們幾個女兒家出府,下面的顧硯瀾和顧子鈺都是喜歡玩的,又極喜歡黏她,自然也要跟著去。 顧硯齡想著有這么多人看著,也沒那么多擔心,自然是答應了。 獨獨只有顧硯朝從始至終未有想一同湊熱鬧的心思,與從前的行為全然相反,但最后在傅老太太的說服下,在顧硯齡的邀請下,顧硯朝終究也跟著去了。 獨留一眾庶子庶女,雖想跟著出府,但傅老太太擔心庶子庶女們不懂禮數,沖撞了兩位天家的女兒,到底沒應。 就這般,眾人來到了懷昌大長公主的別苑,與天家的做派一般,這別苑自然占地廣闊,外表大氣,內里精致,不僅有各色珍貴的花色樹種,竟還以一汪荷池養著數只仙鶴,因引著溫泉水,因而其中霧氣繚繞,荷花盛開,仙鶴姿態高雅,微微引頸,清麗啼鳴,時而理一理羽毛,展翅而飛向假山之上,恍如仙境。 這宴席就擺在這溫泉荷池旁,因而溫暖如春,眾人歡宴過后便又換了戲臺,雖是婉轉的南方昆曲,但向來只喜歡皮影戲的顧硯齡不過坐了上半場,便不由趁著眾人興致甚高時悄悄離場。 當她退至戲閣外,醅碧貼心的覆上大紅羽縐斗篷,為其小心系上。 此時月色正好,皎潔如銀的月輝輕然灑下,鋪在整個荷池之上,明明是冬日,這荷池中的荷花竟是開了個遍,讓人覺得恍然如春。仙鶴偶爾輕盈越過池面,翩躚而起,牽起層層的漣漪,泛著粼粼的波光。 顧硯齡伏在欄桿上微微闔目,感受著這一刻難得的靜謐與愜意。 不知過了多久,一縷清靈而悠然的琴音陡然在荷花池不遠處響起,少女微微睜開眼,伴著這般恬靜的月色,只覺得這一縷琴音仿佛能夠滌蕩人心,隱隱的在牽引著她前去一探。 微微側首看了眼身后燈火通明,華麗而熱鬧的樓閣,顧硯齡終究轉身拾階而下,醅碧沒有多問,只小心翼翼地替少女打著傘,擋去傘外的飛雪。 借著醅碧手中的綢燈,顧硯齡攏著斗篷走下樓閣,沿著荷池走至旁邊清幽的樹林中,直到琴音近在耳邊時,卻是乍然停止。 顧硯齡微微一頓,正詫異時,卻是看到不遠處亮著一盞燈火,溫暖的燈火下放著一扇素白的屏風,屏風后隱隱是四個人形皮影,耳畔也漸漸響起熟悉的戲唱詞來。 “最愛西湖三月天,斜風細雨送游船。十世修來同船渡,拜師修來共枕眠……” 月下的少女身影獨立,雖是躊躇了片刻,終究隨著那一盞燈,提步緩緩朝那去。 而在她邁出一步的那一刻,她才驚訝地發現,自己此刻竟是置身于一片梨花之中。 而鼻尖還隱隱的能嗅到梨花淡淡的冷香。 可這臘月里,又是哪里來的這些梨花? ……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想娶你 耳畔靜靜地拂過夜風,顧硯齡驚訝之下,不由伸出手探上花枝,手方觸到枝頭那一枚開的正好的梨花時,頓然明白了什么,隨著輕輕的力道,梨花悠悠揚揚地掉落在少女的手心。月光皎潔如流水般傾瀉而下,鋪在少女的手心,映襯的那枚梨花如暖玉雕刻般,泛著瑩潤的光芒。 少女輕輕以拇指與食指捻起那枚花瓣,指尖的觸感之下,分明,這梨花是用素白與蕊黃的素帛做來的,白玉無瑕的花瓣,同色花絲上是點點嫩黃的花心。抬頜間,看著滿目或含苞待放,或半開未開的素帛梨花,花瓣上無意落上雪白的殘雪,形態逼真精巧的竟與真正的梨花無異,盈盈立于飄然的風雪中,讓人不知這枝頭究竟是雪,還是花。 能設計出這一切的人,可見是用心極深了。 恰在這時,方才那戛然而止的琴音漸漸如小澗流水般響起,清靈動聽。 幾乎是同時,點點昏黃而溫暖的燈火漸漸點亮了原本略顯晦暗的夜色。 一盞,兩盞,三盞…… 當最后一盞燈被點起時,透過微弱的光芒可看出屏風后空無一人,方才正演的一出也了無蹤跡,只一幅幅被懸在枝上的雪白畫軸映入眼中,雖隔得稍遠,但在紛紛揚揚落下的雪絮中,仍舊能看的出,那畫卷上隱隱是少女形態。 趨于好奇之下,顧硯齡微微側眸,向身邊的醅碧示意了下,這才接過了醅碧手中的綢傘,攏了攏斗篷,小心踏著腳下的積雪,一步一步獨自走了出去。 樹林中分外安靜,只清靈的琴聲伴著她踩著積雪的“咯吱咯吱”聲,淡淡的梨花冷香如流云般浮動在鼻尖,一陣風恰起,竟卷起了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紛繁花瓣,隨著白雪紛紛揚揚而起,打了個旋兒,密密地飄于眼前,沾滿了少女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