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沉吟道:

“他體內有一股極為霸道的力量，盤踞在丹田里不肯離去，從屬性來看并非忘憂，也不是什么邪物，倒像是……劍氣之類的東西，著實怪異。正是因為那股力量來勢洶洶，貓崽自己又控制不住，所以他本能地感覺到不安，忘憂還不至于讓他怕成這樣。”

聶臻神色冷沉，重復道:“劍氣？國師可知其從何而來？”

諸茗搖了搖頭，“劍氣這樣的存在，一向是傳說中屬于修士的東西，而且還必須是劍修。恕我直言，這世間還從未出現過修士。那不過是坊間說書人杜撰的故事，當不得真。只是這力量又不像別的，因而我才那么猜測。王爺大可放心，那股力量對貓崽無害，相反，它呈現出來的是守護的姿態。”

小落墨聽著諸茗的話，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下意識伸手放在丹田處摸了摸，感覺到一股熟悉平穩的氣息，忽然抬起頭看向聶臻，小聲問:“聶臻知道什么是網紅嘛？”

男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低聲道:“不知。貓兒所說的‘網紅’為何物？”

小落墨聞言有些失望地垂下眼，他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夢里……好像聽過。”

諸茗笑道:“會不會是方才被忘憂魘住了？它最擅于挖掘人們記憶深處的東西，加以模糊放大，看似很重要，其實大多是你自己從沒意識到的記憶。而能夠讓人遺忘的，大多也不是多么重要的是，無需介懷。”

小落墨難過地搖頭，他抱緊聶臻的脖子，執拗道:“不是不重要的記憶，我感覺那很重要，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被我忘了……”

聶臻心疼他，放柔了音調哄道:“貓兒難道不知記憶于人而言不過是過往嗎？便是想不起來也無妨，或許你只是需要一個契機才能想起來。”

話雖如此說，男人黝黑的眸中卻深深隱藏了另外一種情緒，只是那陰暗的東西被他壓制得極好，以至于在場的人，除了諸茗注意到了，其他人竟都沒有發現。

諸茗瞥見聶臻眼中洶涌的殺意和戾氣，一時間心中一驚，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他細細回想了一會兒，發現聶臻是在小落墨說記憶重要的時候開始動怒，不覺憂慮起來。

他一直覺得睿王的占有欲太過霸道，實在不似常人，如今小落墨只是為了一個夢而難過，男人尚且無法忍耐，那么將來貓崽若是對其他人起了興趣呢？諸茗不敢再設想。

“貓崽回去多休息一陣便好，這幾日注意不要受驚，至于你丹田處的能量，我想你應該能感覺到它沒有惡意吧？所以放寬心就好。”諸茗溫和地開口叮囑。

小落墨認真地點頭，他靠在聶臻懷里，漂亮的眼睛卻盯著諸茗，直到把人看得有些發毛，他才緩緩地問:“國師覺得……人有來生么？或者說，會有前世么？如果有，能記起來嘛？”

“這個……”諸茗看了一眼聶臻，猶豫道:“大多數人在死去后便失去了過往種種記憶，所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即便有來生，他們也是全新的靈魂。不過，有一種人不一樣。

他們從第一世，靈魂便是外來的，隨著他們死去，rou體不復存在，靈魂卻由于與天地規則相背，無法往生，只能等待時機前往另外的世界尋找適合自己的身體。”

“那他一開始那個身體呢？”小落墨問，“他總有一個原本就是屬于自己的身體吧？”

“確實是有。”諸茗認同地點頭，“不過，即便他有自己的身體，他既然選擇了在別人身上往生，那么就說明他原來的軀體并不能滿足他的愿望，或者說，并不能使他達到自己的目的。

一般而言，這樣超脫于三界之外的魂魄，往往是有著某種強大的執念，一念成魔，非完成不可，也因此，他們每一次新生，都不是漫無目的的，而是帶著一個明確的方向，直至他們心愿完成，才會回到原先屬于自己的身體，繼續自己的人生。到那時候，他們便和普通人一樣了。”

“這樣哦。謝謝國師解惑。”小落墨似懂非懂地歪了歪頭，他扭頭看向聶臻，眼睛亮晶晶的，像極了他還是貓時撒嬌的模樣，他蹭進男人懷里，依賴道:“要回家了。”

聶臻低低應了一聲，也不問他為什么要問諸茗那些問題，只徑直抱著人站起身，問:“要背著還是抱回去？”

“要抱。”小落墨回答。

聶臻便向國師和長樂頷首示意，果真如同抱小孩般抱著小落墨轉身出門了。

長樂放下茶杯，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調侃道:“王兄對小落墨也太溺愛了些，我長這么大只見過一次大理石少卿寵愛兒子的時候是這樣。若非王兄說了小落墨是準王妃，我還只當王兄是養兒子呢，又是喂飯又是抱著走，如此事無巨細地照顧，將來長大了可如何是好？”

諸茗笑了笑，“橫豎睿王和小落墨壽命共享，注定同生共死，他就是這么護著一輩子，也是無礙的。樂兒若喜歡，我也可以如此對你。”

“可別了吧。”長樂公主蹙起眉，臉蛋卻有些泛紅，“小落墨雖不顯矮小，但到底看著稚嫩，又是男孩兒，外人就是看見了也只當他們是兄弟，我們要真那么膩歪，明日父皇準得批你有失體統。何況，落墨是貓，他不懂這些禮節也罷了，難不成本宮還不懂么？”

“公主教訓的是。”諸茗忍俊不禁。

***

一月后，睿王府藏燭苑慎學軒。

小落墨坐在課桌后，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撐著下巴，垂眸看著手邊的書。

在他的正前方，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正一手執書，一手撫著長長的胡子，抑揚頓挫地朗讀著詩歌。

系統趴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道:“這位夫子倒是比之前那個只會盯著你發呆臉紅的半吊子好多了，他朗讀的這個調可是最正統的，果然睿王說得對，這夫子就得找這種有學識有師德的。”

小落墨看了系統一眼，在心里回道:“之前那個也懂很多的吧？不是說那個是狀元出身嘛？”

“狀元出身有什么用？”系統嗤笑道:“他一來就盯著你看，我看是見了美人找不著北了吧，再怎么天才的人，心術不正也不可取。得虧是他沒做出格的事，要不然睿王可就不止是把他貶去崇州了。”

“你說美人……美人在哪里？”小落墨不解道。

系統頓時無言以對，它嘆了口氣，“落墨，你得對自己有點正確的認識，都過了這么久了，別總把自己當貓看，睿王同意夫子來教你，也是希望你習慣人類的生活。”

“我已經很習慣了呀。”小落墨驚訝道:“現在我說話都不會說喵了。”

“是嗎？”系統施施然道，“那前天是誰在大街上耍賴要聶臻抱的？還有昨天裁縫鋪子的老板來王府，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