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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雨儀式圓滿落幕,聶臻從國師手中接過小落墨,大手覆在貓腦袋上,一路往下撫去,一直摸到尾巴尖,被小貓扭頭咬了一口手指,他也不惱,只等小落墨松開嘴巴便把貓放進了衣襟里。諸茗站在一邊看著睿王的動作,心情有些復雜,接著低頭釋然笑了笑。眼看著對方向他點頭示意后便率先往山下走去,諸茗也撐著拐杖在長樂公主和侍從的攙扶下慢慢下山。他是最為信命的。這一輩子,深受師父的影響,從幼時便開始研習預言畫符之術,幾個師兄弟中他天賦最為出色,卻一直是表現得最差的那一個,然而老國師逝去后還是依照預言將國師之位傳給了他。這些年,他膽戰心驚地背著國師的重擔,從不敢疏忽,甚至為了名揚四海而妄圖借助小落墨的力量。“命”這個字,對他的影響太大。睿王當年手刃老國師便在他的預料之中,睿王不得善終亦在他的預言之中,因此即便師父死于聶臻之手,他也從未怨恨過對方。一報還一報,師父的預言幾乎毀了聶臻的一生,那么聶臻報復也是因果輪回。只是誰能想到睿王的命運竟然出現了反轉呢?本該孤寡一生受盡磨難的人,卻因為一只本不該出現的圣貓而徹底避開了英年早逝的命運。他不是沒有恨過,而是恨不起來。聶臻從他手下搶走貓時,根本不知曉小落墨的能力有多珍貴和逆天?;蛟S便是因為他力排眾議護住了小貓,所以小落墨才認定了他吧。“怎么魂不守舍的?可是方才祈雨累了?”耳邊傳來女子飽含著關切的聲音,諸茗回過神,訕訕地笑道,“沒事,就是適才看到睿王和圣貓的互動,覺得有些不習慣?!?/br>“不習慣是正常的?!遍L樂公主好笑道,“王兄性子冷,誰能想到他會變成如今這樣?本宮第一次見他抱著貓也愣了半天??淳昧四惚悴粦炙?,王兄除了有關貓的事,也沒別的事情能讓他動怒?!?/br>“樂兒不覺得睿王不該如此嗎?”諸茗試探道,“這與世人對他的預想并不一樣?!?/br>“不一樣又如何呢?”長樂公主奇道,“你莫不是算命算昏頭了,這世上有誰的一輩子是沒有變數的?即便你再如何通曉古今未來,也總有你無法掌握無法得知的事情,正是因為未知,人才容易感到恐懼,卻也因此有了活下去的念想。若真事事在你掌握之中,那豈非逆天了?以后的日子還有什么意思?再說了,天機不可泄露,你知道太多,皇帝哥哥未必能容你,你又何苦自尋煩惱?”諸茗怔愣地聽著長樂的話,連腳下步子也不知不覺停了下來,兩人被遠遠落在聶臻后面。他細細琢磨著面前女子所說的話,半晌苦笑一聲,釋然道,“是我想岔了,樂兒教訓得極是。”“何為教訓?”長樂公主斜睨他一眼,“你是沒見過本宮用鞭子抽人的模樣,那才叫教訓,方才我可是好言在勸你,怎么,你覺得太嚴厲?”“不不不……”諸茗連連搖頭,殷勤地挽著身旁的女子繼續往下走,笑道,“樂兒總能恰到好處地點醒我,諸茗有你,何其有幸。日后還需樂兒多多指教?!?/br>“這還差不多?!遍L樂公主揚起笑臉,小心地扶著人下山。諸茗看著對方的笑顏,只覺心中多年藏著的、對睿王的所有不為人知的怨憤和畏懼,皆在那軟語開解中煙消云散了。盡信書不如無書,預言也一樣。***小落墨跟著聶臻回了王府,一直等到天黑都沒見系統回來。一人一貓皆已洗漱沐浴完,聶臻坐在桌邊批閱公文,小落墨則被放在榻上玩它的玩具。抬起爪子將眼前擺好的棋子弄亂,小貓又抬頭看了看窗戶。外面院子里有燈籠照明,從屋里看出去能看到被照得有些發紅的亭子。左邊許久沒有傳來棋子碰撞的聲音,聶臻抬眼看向小貓,溫聲問,“貓貓怎么了?可是想出去納涼?”“喵不是。”小落墨收回視線,小聲道,“系統不見了。”系統遲遲不歸,它一聯系不上,二也沒法去找,除了告訴聶臻,它不知道還能怎么緩解心中的不安。“那個東西?”聶臻眉頭微皺,“是出了什么事么?貓貓不是曾說過它平日里也會獨自外出?”“這次不一樣?!毙÷淠珦u頭,“系統平時出去玩我都不理它,可是今天清風山上那個寺廟對它似乎有限制,它被留在那里了,那個地方有些危險,系統說我不能去。雖然它說十五日后它便會回來,但我還是擔心?!?/br>“貓貓為何擔憂?”聶臻放下公函,神情有些清冷,“依你此前所言,系統并不如何良善,它若不回來,貓貓不是更無憂無慮?”“也不是?!毙÷淠鹱ψ优牧伺拇玻行┛鄲?,“系統確實不是好人,但相處久了我也不想它死。聶臻能明白嘛?”“嗯?!蹦腥顺了计蹋⑽㈩h首,隨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忽而勾唇輕笑一聲,“貓貓的系統既說了會回來,便是對自己有信心,何不再等幾日?它活的年歲不短,想必經驗豐富。何況,貓貓憂慮,本王也跟著放不下心,你希望如此?”小落墨眨了眨眼,軟軟道,“我懂了。聶臻不要不開心,我會相信系統的?!?/br>見小貓沒先前那樣悶悶不樂了,聶臻又起身走到墻邊打開暗格,取了一盞精巧華美的琉璃燈出來。他將燈點亮,拿到床邊掛好,讓小貓看上面的畫,輕聲問,“可喜歡?”這盞琉璃燈是他出征歸來后親手做的,上頭畫的皆是他在外游歷與征戰沙場時記憶最為深刻的場景,自做好后便被他鎖了起來,一直未曾點亮。“這一面畫的是邊塞嘛?看起來是月食!”小落墨驚奇道。“嗯。”聶臻低頭看著燈,狹長的眸子晦暗不明,只淡淡道,“那是本王有一日打完仗夜里親眼所見,只覺奇異,便記了下來?!?/br>幽州那一戰,他們與敵軍鏖戰數月,兩敗俱傷。他黃昏歸來時身中數箭,性命危在旦夕,戰馬赤焰亦重傷渾身浴血,仍舊拼命馱著他跑過茫茫大漠,直到軍營時,赤焰再支撐不住,當場死去,他也昏迷不醒,隨行的大夫沒人敢保證他能活下來。那日夜里,他忽然痛醒,一名老兵不知他的身份,只端給他一碗酒。烈酒入喉,圓月高掛,從出現到消失,他昏昏沉沉,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了年輕士兵的低泣,他竭力睜眼看著夜空,仿佛又看見了幼年時母妃說話的模樣。又是半月后,他傷勢痊愈,領兵大敗回耳。“聶臻?!?/br>寂靜的臥房里忽然響起軟軟的貓叫。聶臻回過神,垂眸輕笑一聲,“貓貓可認得燈上其他的畫?”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