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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風云同人/云風]你若救不醒他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9

分卷閱讀19

    回雨,重云驚了秋。易風便尋檐下躲著,立在樓前要登不登,抱了刀來看江邊橫來豎往的行船。他離家多時,歸鄉之意了不得清淡至極。

夜去明來,眠云宿雨,又都如何,江湖冷涼本就奈不住一聲年少輕狂。他原自狂得不著邊際,更妄論歲數當好時節。前次幾經摧折,亦未有將他搗磨得些許溫吞。而今袖上襟下滴滴嗒嗒沾了雨,論起來也是衣衫嶙峋拖泥帶水,可著他眉眼間一望便知,如此登云抱日懷月披星,該是決意陪死,亦不肯陪亮陪笑作了陪襯的。且若真說陪襯,便也只輸在那兩人身前。

易風恍神得厲害,心里便又做了一回暗嘆。

去時皇影身死,引得聶風心碎入魔,易風強打精神從旁只做熱鬧來瞧。瞧至半晌,也了無興味,順手掠了敗亡便走。他當日逃得順遂,只道是夕步驚云左右制肘,不曾有半寸心竅剖分與他,是以得意至今。

易風自覺機巧,實則神思太鈍。風云與他三五日屋下牽衣,兩人又是何等剔透綿密,稱得起九州煌煌一句傳奇,于他計較豈會半分不曾覺察。唯是看得至清,便連道破一聲,亦覺無味索然矣。

風云如此掩著藏著,想必河川攬盡,眸里千山萬水也停風止水,映落易風三四回不著邊際的魍魎心思,亦做一笑罷去。

聶風也是慣看易風眉底邪異,時常與他師兄說起,平白多添幾分縱容無奈的溫馴。步驚云未著師弟這般意趣,只覺易風性情狡黠冷厲,且精且算也從不收受半點虧欠。容色卻不知怎地,一眼兩眼隱約之間,竟相似他的風師弟,到底瞧來隨了七分模樣,宜花宜酒別是一番清冷冶秾,全尋不出半點寂寞寡相迎的派頭。放在聶風身邊,誠然做了隱患,莫如縱魚歸海。

是故放得易風自在行去。

且去未去之期,中宵風月,煙水云色,易風都無暇來賞,只要逃命。便在山底遇見絕心。逃命人撞上逃命人,此番兩相殷勤,拱手便道兄臺讓路。絕心停了一停,看他半眼,面色稍有不善。易風心在別處,何嘗有閑來管他善與不善,將將閃身欲走。

絕心錯手將他攔下,道聲易風。

易風少時混跡賭坊,當是老成。人情練達世事文章,他無有不知未有不精,通得甚早。方才只顧盼些微半眼,絕心額上有血,他已望得真切,便覺十八分的猙獰透骨迎面。心下難免許多隔閡警惕,抱著敗亡略略斂衣。狀似成禮,如若有情。實則戒備至極。

易風自是多情多禮,絕心一臉明月溝渠,風吹不動暖涼不進,唯帶笑瞟他,籠袖沒了言語。這一瞟只叫易風來看,已然橫刀架在喉前。人頭留與不留,落是未落,生死俱在他一句之間。易風自負邪心,多得爹娘驕縱,慣常矜持傲氣。平素最是惱怒,怕不過受人相脅。現今如此,當是埋下仇冤深重。可易風修得一水不動如山從善如流的本事,千般怨萬般恨都沉到胸臆里去,便是多有不快,亦也無奈低首,一笑只道兄臺喚我何事?

絕心負手點頭,看他半日說:“我欲向你借一樣東西。你愿借也好,不借也罷,都需遂了我的意。”

絕心所求,也是四海九洲一柄神兵,需得四大兇兵方能催生。

臺上先生說得入神,袖子好生蕭索一拂。座下眾人伸了脖子只等他拂出后半闕來。也是寥寥數言,唯在風云眼底淌了一淌,漏得一聲夜歸走馬,便是城上城下,風雨欲來,滿川劍氣如水。

如水洗君骨的昭昭風神早在心里較上了真,捏著他云師兄的手翻來覆去尤不欲松。旁人不曉事,風云自然是知道的。是謂四大兇兵,無非天罪驚寂敗亡絕世。卻不知絕心何處求來邪王,竟是比之毫不遜色的兇煞兵器。想來鬼虎信中所述,“邪王現世,邪心難馭”,斷是直指持握大邪王的易風。

思及易風,師弟且對愛子掛心得更是厲害,面上著實捏不出歡喜神色來。

步驚云沉默看他。看聶風眉下攬得千里沉灰,續續斷斷行了云,要布雨。風送客,雨留人,好生清寒,是以師弟青天白日里,也攬了師兄的十指扣得緊。步驚云當然受用,只是太嫌不合時宜。

堂上醒木得先生四平八穩如是一敲,百般蕭疏敲在聶風心上,七情五味到底身里身外溢散出來。便將步驚云灌得面色濕涼。師兄于他身畔遭逢此災沒頂,自然要救,遂沉默寡言,心在唇邊滾過一趟,將將半晌欲道。

欲道未道之時,唯聽臺前先生說一句。

說易風性素孤傲,絕心遂以藥物控其心智。一行人早攜得四大兇兵直往拜劍山莊。大邪王臨世,恰逢其盛,天上地下也牽得中州正道矚目。尤以天劍無名為最。拜劍一戰,絕心早得天罪絕世敗亡,更有神鋒驚寂恰逢在場,一干人等于傲家山莊幾番爭斗,惜是未能阻得邪王降世。這一場屠戮下來,拜劍山莊死傷無數,江湖寂寂除名。想來傲家數百千年基業,白云蒼狗滄海桑田,想來叫人無故心老。看他樓起樓高,看他樓塌樓倒,咳,且先給我來上半兩銀錢的酸菜包。

座前眾人亦絕倒。

先生桌上啃畢包子,咽半口茶,但作一笑。又道事有離奇,邪王問世,卻非是落在絕心手上。他一言話畢,拂著袖子轉下臺去。其人方去,座前一晌寂靜,默了半日,俱是哀鴻遍地。鄉民起身為揖,拱手道罷幸會,明日再聽下回分解。

轉眼皆去散盡。

人走樓空,一番戲文一出江湖,一如風云一夢入神州,當是無處不風波,徒然叫人平添幾分系牽。這場大夢雖長,亦有曉覺。然則聶風步驚云醒時睜眼,先生未知何時竟回臺前,斂眉還低首,自抿茶,欲說未說,不說又犯難。說與不說間,先生難上難。

師弟仔細將他顧望,半晌垂眼,抬手為禮說聲前輩。步驚云也收劍躬身,道聲慕師伯。慕應雄捋須點頭,黯然只道:“我本不欲問江湖事,為之奈何。”他嘆罷一聲奈何,面色愈難,多半是愁,愁得鬢邊霜雪亦要清減。慕應雄如是擰眉不語,又作一嘆,擺袖說絕世已為絕心于埋劍崖下所得,你們欲找絕世,該去尋他。

言畢,停了半晌,慕應雄轉身欲走,唯是行前幾步,茶盅扣在手中,復又回頭望定師兄。

——代我向你師父問聲好罷。

作者有話要說:

☆、螢火

絕心實則不難尋的。他渾身的赤火神功不能遮掩,十二分煞氣只需聶風剖出半寸冰心,便也探在手里。兩人如此一去繼往,半路走半路停。聶風牽馬棧下,步驚云坐多嫌倦,終歸還是扶劍站著,再來相看他的風師弟。

師弟折眉負手也站了半日。只巴望山下一溪云,云深隔寺,寺里煙籠似秋。聶風滿臉熬春不住,沒甚言語,又是半日。

半日且半日,湊了一處,歸得暮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