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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曉米再回來時他正架著寶寶繞著客廳轉圈。他看他脫了外套,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沖藥。看著那黑乎乎的一碗,沈嘉文有點猶豫:“要么算了吧,老吃那么多藥也不好,就是吃撐了,明天就好了。”“那他難受啊。睡不了覺明天發燒了你不是更麻煩。”末了覺得自己口氣有點不對,趕緊接著說:“這個藥挺好使的,我姐的閨女胃腸也不好,就吃這個。”沈嘉文翻開藥品成分表,六神曲,雞內金。六神曲的確是治積食的。“雞內金是什么?”年曉米有點茫然:“我就知道是雞身上的……”連哄帶騙把藥灌下去,年曉米把雙手搓熱,順著寶寶的肚子一圈圈輕輕揉起來。沈嘉文起身時碰到了他冰涼的耳朵,心里一顫。“謝謝你。”“哦,沒事。”年曉米眼不離手,耐心地給沈嘉文解釋:“以后他再吃多,如果不嚴重,就多喝點水,然后這樣揉一揉,很快就會好的,張大夫教的。我小時候胃腸也不好。”好像回應他的話似的,不一會兒淇淇打了幾個長長的嗝。沈嘉文湊過去:“還脹么?”小東西不理人,上下眼皮開始打架,呼吸變得勻長清淺起來。“睡了。”年曉米把被子給寶寶拉好。起身時搖晃了一下。蹲得太久,有點頭暈。兩個大人忙活了一晚上,這時候都疲憊得不行。年曉米還糾結自己要不要去睡沙發,沈嘉文嘆了口氣,你不困么。于是兩個人果斷躺到一張床上去。年曉米困得不行,沒工夫去想有的沒的,頭一碰枕頭就沉入了黑甜的夢鄉。倒是沈嘉文背對他躺著,思緒萬千。一個人帶孩子,終究不如兩個人。無論他再怎么獨立能干,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適應不了父親和母親的雙重角色。他欠缺那些本能里屬于母性的細致和耐心。年曉米這樣的人是極少的,身為男性,身上卻有足夠的溫柔貼心。他想他身上有種來自天性的溫暖,很容易讓小孩子產生信任和依戀。可是要上哪兒去找一個像年曉米這樣的姑娘呢。沈嘉文在心里道了一聲可惜。那個姑娘應該要愛他,足夠愛他,因為只有從愛出發的關懷才能填補他和他的兒子生命里的殘缺。愛,多么不切實際的要求。黑暗里一張極艷麗的臉對他悲憫地笑,說小文你得記得,所謂愛情是這世上最虛偽的東西,多少無恥和罪惡假借著它名義。可不是么,聽過多少愛,說過多少愛,最后只剩下他一個,帶著更年幼更脆弱的一個,相依,為命。單純地再婚很容易。麻煩的是那之后的事。人的一生,有多短就有多長。最折磨人的往往不是突如其來的打擊,而是漫長時光里永無止境的細碎的研磨。它們就像鞋里的沙,你可以不在意,但是在某一段遙遠的旅途過后你會發現你無法走下去了。因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痛苦在長久的累積之后變得令人無法忍受了。清早醒過來,廚房里飄來淡淡的蔥香,毛玻璃后面的人影微微閃動,在晨曦里暈出一圈溫暖的影子。沈嘉文在玻璃后站了很久,最后輕輕嘆了口氣,把腦海里某個異想天開的想法驅逐出去。淇淇沒什么精神的樣子,沈嘉文找出體溫計給他量了下,三十七度二,有一點低熱。年曉米端著早餐出來,看到沈嘉文微微蹙起的眉,擔憂地問:“寶寶哪里不好么?”“有點熱。”淇淇整個人蔫蔫的:“不去幼兒園。”沈嘉文親親他:“爸爸忙,今天早點過去接你好不好。”小寶寶把自己縮成一只團子,沒精打采地嘟起嘴。年曉米摸摸他:“先吃飯吧。”大米粥,小蔥煎雞蛋,西葫蘆餅。“又給你添麻煩了。”伸出筷子攪了幾下粥,清晰的米粒在稀薄的湯水里跟著滾了幾滾。年曉米趕緊解釋:“怕淇淇吃不下,沒熬那么稠。”沈嘉文按了按額角。我們兩個大人總要吃米啊!年曉米臉紅了一下:“哦我忘了淇淇可以喝米湯。”淇淇抱著他的小瓷碗咕嘟咕嘟喝米湯,小小的眉頭皺得很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沈嘉文撕下一角西葫蘆餅喂他,他吃了一口就吐出來,眼圈紅紅的:“不吃……”沈嘉文誘哄道:“吃一口。”淇淇咬了一小口。沈嘉文接著哄:“再吃一口。”“不吃啦好難吃。”年曉米被打擊了一小下。沈嘉文只好把淇淇抱下去:“那去自己先等一會兒,爸爸吃完飯送你。”年曉米低頭默默咬餅,多好吃啊怎么說不好吃。“他不怎么愛吃西葫蘆。”年曉米耳朵嗖地豎起來:“那你呢?”“我?我不挑食。”沈嘉文咬了一口熱騰騰的餅,金黃的薄餅軟而嫩,西葫蘆的味道不濃不淡,吃進胃里暖洋洋的。小蔥煎雞蛋也是餅狀的,年曉米拿筷子從中間劃開,很自然地把大的那一半留給對方。沈嘉文看在眼里,卻沒有說什么。依然是安靜的早飯。他一個人吃掉了四張餅,在年曉米把最后那張推給他時言不由衷地說吃飽了。年曉米只能開始吃這第二張餅,并在心里默默記下了“下次要多做一點”。要出門時書房的電話忽然響了,沈嘉文過去接,半天沒出來。許久聽見他有些不平的聲音:“你總是這樣,算了。”屋里很靜,所以驟然提高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年曉米手一抖,淇淇委屈地說:“喘不上氣。”年曉米連連道歉,把小東西的圍巾解開重新圍好。沈嘉文走出來沉默地坐在沙發上,雙肘支在兩膝上,雙手扣在一起。年曉米看著他微微彎起的背,忽然覺得很難過。淇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然緊緊抱住年曉米的大腿不松手。“要,要么我帶淇淇一天吧,反正也沒什么事。”“你不是要去辦房子的事么?”年曉米張張嘴,說不出話來。對啊還有這事啊!沈嘉文思索了一會兒,起身去撥電話。年曉米跟淇淇不約而同地跟過去。“麗麗,我是沈嘉文……嗯,還好……這不非典么,幼兒園放假了,我店里有事,你能不能……他爺爺上班……實在是沒辦法……好,我等著。”放下電話轉頭對年曉米說:“可能要等一會兒。抱歉不能送你回去了,昨天真是麻煩你了。”年曉米說沒有沒有我還白在你家睡了一宿了。說完覺得有點不對,臉騰地紅了。沈嘉文有點想笑的樣子。年曉米輕咳一聲,那什么藥得按時吃,這兩天多給寶寶吃點清淡的,還有,你有空給他撓個蘋果吃。“撓?”“就拿勺……”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