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的問題也很「前沿」，兩人越聊越投機。

    「你沒考研究生，真是可惜了。」

    唐寧惋惜道。

    「我這人沒什么大志向的，不想成名成家，就是想平平淡淡的過日子，相夫

    教子，和自己的愛人慢慢變老，可惜，這個自問不是過分的愿望都實現(xiàn)不了。」

    林婉神情又黯淡下來。

    「你這么優(yōu)秀，一定能遇到懂你、珍惜你的男人。」

    唐寧認真地說道。

    林婉也不由心頭一顫，動了動嘴唇，想說什么，卻沒有開口，霎時間兩人又

    陷入了沉默。

    「你們兩個怎么躲在這里風(fēng)花雪月。」

    忽然，章曼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把唐寧和林婉都嚇了一跳。

    「你們……哼哼……」

    章曼走過來，笑著盯著兩個人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點冷了，我們回去吧。」

    林婉紅著小聲說道，往章曼那邊靠靠，拉了拉她的衣襟。

    「我穿短袖都沒冷，你穿著唐寧的衣服怎么還說冷？」

    章曼戲謔道，林婉的臉卻更紅了，皓月之下，顯得更加嬌艷欲滴……

    三個月之后

    【濱海火車站】

    深夜，燈火通明的候車大廳里，唐寧和林婉正相向而立。

    自從同學(xué)會之后，唐寧和林婉來往日益密切。林婉每隔兩周就會回濱海看父

    母——不過大多數(shù)時候是和唐寧呆在一起——

    兩人一起喝茶、逛街、去圖書館看書、去劇院看話劇、去電影院看大片，表

    面看去和約會中的情侶沒什么兩樣。不過，兩個人之間卻什么也沒發(fā)生。

    唐寧每次都會把林婉送到她父母家的園區(qū)門口，而林婉也從未提過自己的婚

    姻前景，倒是章曼，追問過幾次。

    「婉婉，你最近怎么總回濱海？」

    一天，章曼在電話里「不懷好意」地問道。

    「我爸媽年紀大了……我不是想多陪陪他們么？」

    林婉素來不會撒謊，期期艾艾地說道。

    「那怎么我每次給你打電話，你都和唐寧在一起？」

    章曼笑道。

    「我們……」

    電話那邊的林婉居然窘迫得像初戀小女生一樣。

    「你說實話，你們是不是已經(jīng)……」

    章曼壓低聲說道。

    「你別亂說，我還沒離婚呢，我們就是普通朋友，就像你和唐寧那樣。」

    林婉一著急，也變得伶牙俐齒起來。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還不行？再說，你就是不解釋，我也知道。我最了解

    唐寧了，他是不會做勾引人妻的事情的。」

    「我現(xiàn)在對愛情真不抱什么奢望了，我和唐寧就是能談得來而已，他這樣的

    青年才俊，怎么會找我這種有夫之婦？」

    林婉情緒又低落起來。

    「對了，婉婉，你和秦江的事情，跟唐寧說過么？你要是不方便說，我可以

    替你說。」

    章曼也不再開玩笑。

    「你可千萬別和唐寧說。我答應(yīng)過秦江，他的事情，除了和你說過之外，我

    永遠不會和任何人說。」

    「那秦江是怎么想的？他總不能一直拖著你吧？」

    章曼一聽到秦江這個名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一陣他mama身體不好，等過一陣再說吧。」

    「婉婉！你這人就是心軟，你考慮秦江的面子，考慮他父母的身體，誰又替

    你考慮。秦江可以拖，我們女人的青春，可經(jīng)不起拖的！」

    章曼恨鐵不成鋼。

    「曼曼，秦江確實做得過分，但我和他畢竟夫妻一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

    還是希望能好和好散。他那人要面子，他的家庭在省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如果

    那事萬一被其他人知道，他和他父母就沒法做人了。再說他mama對我特別好，有

    時候我一想起我和她的婆媳緣分就要盡了，心里還真不是滋味。」

    林婉忍不住抽泣起來。

    「好了，婉婉，別傷心了。你也別想太多了，你婆婆也是通情達理的人，一

    定能理解的。」

    章曼嘆口氣，只好安慰起林婉來。

    「林婉，這么晚了，一定要連夜趕回去么？」

    唐寧看著穿著一襲白色連衣裙，俏生生立在自己面前的林婉，關(guān)切地說道。

    「唐寧，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

    林婉淡淡笑了笑，抬手攏了攏頭發(fā)。

    唐寧沒說話，只是一臉期待地看著林婉。

    「剛才我們吃宵夜時，秦江給我打電話，說他mama心臟病又犯了，明天上午

    就得做心臟支架手術(shù)，希望我也能去醫(yī)院。」

    「應(yīng)該去，畢竟你和秦江還沒離婚。」

    唐寧說道。

    「秦江還說，他想通了，等他mama出院，就和我辦手續(xù)。」

    林婉繼續(xù)說道。

    唐寧卻并沒有答話。

    「唐寧，你是希望我這次能離成婚呢，還是離不成？」

    林婉說完，認真地盯著唐寧的眼睛。

    「林婉，你和秦江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至于你們是不是該離婚，我

    想應(yīng)當取決于你的內(nèi)心——如果你離婚的話，我愿意娶你。」

    唐寧一字一頓地說道。

    林婉顯然被唐寧的話驚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她沒有說話，只是往前走了

    兩步，唐寧頓時感到一股幽香傳來，不由心里一蕩，忍不住輕輕摟住林婉的肩膀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開。

    臨上車時，林婉忽然轉(zhuǎn)過身，拉住唐寧的手，嫣然一笑，說道：「執(zhí)子之手

    ，與子偕老！」

    唐寧被突如其來的幸福電暈了，呆呆地立在站臺，目送著列車逐漸遠去，直

    到火車慢慢地消失在視線里，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唐寧剛起床就給章曼打了個電話：「大早上的，出什么事了

    ？」

    章曼今天休息，剛陪宋健一起吃完早飯，正在客廳里收拾桌子。

    「我和你說件事，過一陣，我可能要和林婉結(jié)婚。」

    唐寧直奔主題。

    「你說啥？」

    章曼嚇了一跳，以外自己聽錯了，幾乎是驚叫著說道。

    「我昨天半夜把林婉送上火車，臨上車時，林婉說秦江同意和她離婚了，等

    她婆婆出院，他們就辦手續(xù)。我就順勢向她求婚，她答應(yīng)了。」

    唐寧心情大好，絲毫沒理會章曼的驚訝，自顧自地說著。

    「你可真行，居然敢向有夫之婦求婚。」

    章曼笑著說道。

    唐寧和林婉，一個５歲就認識的藍顏知己，一個是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

    一對有情人，歷經(jīng)多年的蹉跎，現(xiàn)在終于要在一起了，怎能不讓她高興？

    章曼隨手打開電視，里面正在播放早間新聞。突然，她臉上驟然變色，一下

    子癱坐在電視機前。

    「怎么了？」

    發(fā)覺章曼忽然不出聲，唐寧大惑不解。

    「唐寧，你沒聽新聞吧？昨晚……昨晚……林婉坐的那趟車……出事了，早

    間新聞里公布的遇難者名單里有……那里面有林婉！」

    章曼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完，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唐寧頓時覺得五雷轟頂，呆呆地拿著電話，半響也沒說出一個字。

    【省城殯儀館】

    三天之后，林婉的葬禮在省城舉行。就在三天前，在那起震驚全國、造成幾

    十人傷亡的列車脫軌事故中，林婉不幸成為為數(shù)不多的遇難者之一。

    和那些憤怒討要說法的死傷者家屬不同，身為全省優(yōu)秀歸國留學(xué)人員的秦江

    、身為退休高官的秦江父母，身為中學(xué)高級教師的林婉父母，都沒有向政府提出

    任何額外要求，只是要求盡快讓林婉安息。

    雖然家屬一再要求低調(diào)，但還是有許多人來向林婉告別。林婉受得是內(nèi)傷，

    所以從外表看上去，和睡著了沒有什么區(qū)別，臉色蒼白但依然美麗的她，靜靜躺

    在鮮紅翠柏之中，每一位參加葬禮的人，看到此情此景，無不為之痛惜。

    葬禮上，秦江一言不發(fā)，被幾位同事陪著呆立在主位，麻木地答禮。幾天沒

    怎么吃飯的章曼，無力地靠在宋健的肩頭，一直在默默地流淚，而唐寧則一言不

    發(fā)地站在宋健身邊，這幾天，他幾乎一句話也沒說，他現(xiàn)在才明白什么叫「哀大

    莫過心死」。

    葬禮進行過程中，還出現(xiàn)了「突發(fā)事件」。一個一身黑西服，滿臉青青的胡

    茬的俊朗男士，跌跌撞撞地走進靈堂，徑直來到林婉的棺前，撲通一聲，長跪不

    起。

    大家被弄得面面相覷，卻誰也不敢去勸。不過章曼卻一眼認出，這個異常憔

    悴，一臉悔恨的男人就是陳家永。但她沒有過去拉陳家永，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被

    司儀勸走。

    當林婉要被推走的一剎那，一直默默流淚的章曼，忽然掙脫宋健的手，一下

    子撲倒在林婉的棺木上，放聲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令在場每個人無不惻然。

    忽然，章曼哭聲戛然而止，癱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省城省立醫(yī)院】

    走廊里，秦江正和宋健低聲說話：「剛才我們給章曼做了檢查，她就是由于

    悲痛過度，再加上這幾天又沒怎么吃飯睡覺，導(dǎo)致身體虛弱，才昏過去的，沒什

    么大礙。而且，她已經(jīng)懷孕４多天了。」

    宋健一點沒有要當父親的喜悅。

    正在這時，護士從里面跑出來說章曼已經(jīng)醒了，宋健趕忙沖進病房，秦江也

    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秦江，我詛咒你的余生，一直生活在良心的譴責(zé)之中，永遠不得安寧！」

    章曼緊緊盯著宋健身后的秦江，用盡全身力氣厲聲說道。

    秦江慘然一笑：「章曼，你現(xiàn)在需要休息，情緒不能太激動，因為你懷孕了

    。」

    「什么？我懷孕了？」

    章曼立時愣住了。

    一個月以后，林婉被安葬在濱海一處依山傍海的公墓里。很快，墓地的管理

    人員就發(fā)現(xiàn)，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幾乎每周都會捧著一大捧滿天星，來到這里

    ，靜靜地坐在林婉的墓前發(fā)著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中篇完）

    ＰＳ：林婉就是以中的阮莞為原型的。在中，阮莞在

    最美好的年華死去——只有她的青春才是不朽的，而其他人的青春——無論是她

    的閨密還是深愛她的人，抑或她深愛甚至深深傷害過她的人——只能用來懷念。

    而下篇所講述的，就是這些人懷念、追憶青春的故事。唐寧和葉瀾是否會復(fù)

    合？唐寧能否找到新的幸福？共患難的章曼夫婦能否同富貴？陳家永、秦江是否

    會生活在悔恨之中？這一切，都將在下篇之中講述。

    下篇

    第節(jié)

    ２３年

    【濱海南郊公墓】

    南郊公墓坐落在臨海的半山腰上，遠處山上的桃花已經(jīng)開了，放眼眺去，粉

    紅的花瓣在青翠欲滴的綠葉映襯下，顯得分外嬌艷。已經(jīng)是清明小長假的最后一

    天下午，清冷的墓園里，唐寧正垂頭坐在林婉的墓前。

    林婉去世已經(jīng)快４年了，只要在濱海，唐寧幾乎每周都要捧著一大束滿天星

    ，來陪林婉坐一會兒，風(fēng)雨無阻，久而久之，連墓地的管理人員都認識他了。唐

    寧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緬懷什么。是他暗戀了十年，終究還是求而不得的夢中

    情人？還是和林婉那段沒等到開花就意外枯萎的刻骨銘心的愛情？

    唐寧正想著心事，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就有人輕輕拍了拍他

    的肩膀，他這才抬起頭，只見章曼正靜靜地站在他身后。

    「我一猜你就在這里。」

    章曼彎腰把一大捧百合放到林婉的墓前，坐在唐寧身邊，呆呆地看著墓碑一

    角林婉青春依舊的倩影。

    在這種地方，兩人都沒有聊天的興致，一言不發(fā)，并坐了良久，才起身一起

    離去。

    「我送你吧！」

    出了墓園正門，章曼指著一輛嶄新的紅色別克君威說道。

    「又換車了？」

    唐寧笑道。

    「原來那臺雨燕是練手的，現(xiàn)在熟練了，自然就得換個好點的了。」

    宋健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已經(jīng)成了一家全國特大工程機械集團在濱海的總

    代理，一年進賬幾百萬不成問題。章曼總算苦盡甘來，一年前搬進了位于市區(qū)某

    高尚園區(qū)的３室２廳半躍層，女兒也進了濱海最好的幼兒園。

    剛出墓園，在臨海大道上還沒開出分鐘的路程，章曼忽然一打方向盤，

    把車停在路邊。

    「唐寧，下車，我們聊聊吧！」

    章曼熄了火，打開車門下車，徑直走到路邊的一棵槐樹下，唐寧一時摸不著

    頭腦，只好跟下去。

    「抽煙么？」

    章曼望著遠處的海水，點燃了一支ＥＳＳＥ。

    「你知道，我不抽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