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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嘆口氣一拍桌子:“行!三天就三天!” 其實王嬌挺驚訝舅舅居然這么快就答應下來,本以為會經歷一番纏斗。她走出弄堂時,余聲忽然跑出來,她回頭過去,余聲狠狠盯著她說:“告訴你,我才不怕你用汽油燒我!剛才幫你,是覺得你可憐!以后不要再來我家了!” 王嬌眼角飛揚:“噢,你倒是蠻厲害的。長得這么俊,學校里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 余聲長這么大,沒被人像現在這樣明目張膽的調戲過。從耳根子到脖頸通紅一片。指著王嬌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最后一跺腳,“盲流!”然后轉身跑上樓。王嬌沖他吹了聲口哨。這個弟弟,是她回到上海后最大的驚喜。 屋子里,舅媽哭得死去活來。從王嬌還沒把門關嚴實,她就開始數落丈夫,吐字極快,機關槍一樣。現在十幾分鐘過去了,她連口水也沒喝,速度不減,繼續吐沫橫飛地罵人。“我可是給你們余家生了一個大兒子,你怎么能這樣對我?我每天伺候完小的,伺候老的,最后撈到什么啦?你連一份正式工作都沒有,阿聲還在上學,以后還要上大學,這些錢從哪里出?還有,你不是說她死了嗎?怎么又跑回來了!告訴你,余阿勇,那套房就是我的,一平米也不會給她!” “媽,你別吵了!明天我還要考試!”余聲打開屋門大喊一聲。這樓隔音差,一個屁都能從一樓傳到六樓。他媽嗓門又高,喇叭一樣巴巴響。明天早上,同學們又要笑話他家唱了一宿大戲,丟死人! “考個屁呀!”舅媽已經吵到精神混亂了,對著兒子甩了一塊抹布過去,“房子都要沒了,還上個屁大學,告訴你啊,高中畢業就出去工作,沒錢供你上大學。” 余聲把門關上,眼里濕漉漉的,他想起剛才上樓時,王嬌預言家一般站在一樓門口笑著對他喊:“喂!阿聲,如果你媽沒錢供你上大學,jiejie供你?!弊郎线€放著5塊錢,王嬌塞給他的。她說:“你也太瘦了吧,這錢你拿著,想吃什么自己買。” 這叫什么?糖衣炮彈? 可是余聲不覺jiejie是壞人。也許是長得相似?;叵肫鸲嗄晡匆姷膉iejie,少年心里竟是溫暖柔軟的。 屋外,哭哭啼啼的母親被鄰居勸走了。 客廳終于安靜。余聲又把門打開,走到坐在板凳上低頭抽煙的父親面前。 余聲不是失憶兒童,心里清楚父親年輕時做過許多投機倒把的壞事。也曾從鄰居那里聽到,69年時。父親差點把jiejie賣到寧波去。有一陣子,余聲看不起父親,覺得他好壞,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似乎又理解了父親的不易。那么一個動蕩人心惶惶的年代,底層人的心哪里能做到完全充滿善意。 不知什么原因,余阿勇這幾年老了許多,鬢角生出大片白發,精神狀態也不好,晚上整宿整宿失眠。有時坐在板凳上,一個白天都不說幾句話。 “爸……” 余阿勇慢慢抬起頭。 “咱把房子還給jiejie吧。那本來就是她的!” 余阿勇說:“為啥還給他,你mama還想留著給你娶媳婦。你看看咱家那么小,好姑娘誰愿意嫁過來。” “好姑娘不會在意一套房子。”余聲小聲說道。 “謬論?!庇喟⒂挛豢跓?,“你不要擔心,你jiejie那里我會應付?!?/br> 余聲是內秀的人,嘴笨,站在那里沉默半天最后才說:“應付?怎么應付?還要把她賣到寧波去?告訴你們,房子必須還給jiejie,如果不換,我一輩子不結婚。我媽不是說沒錢上大學么。正好我也不上了,高中畢業我就工作,現在蘇州一個紡織廠正在我們高中招工。蘇州挺好,干脆我就去那里,你們倆就守著這兩套房子過日子吧?!?/br> 余聲說到做到,第二天去學校就開始打聽去蘇州工廠工作的事。 老師挺納悶的,因為余聲學習特好,是班里少數幾個一定能考上大學的尖子生。這么好的苗子應該去學科學,學外語。去紡織廠,大材小用了。趕緊找到家長,這時余阿勇和老婆才知道兒子那番狠話不是開玩笑。 這時,余聲已經不回家住了。 具體住哪兒,老師也不清楚。 舅媽又開始哭了,說王嬌一定給余聲下了藥,不然一向聽話的兒子怎會突然變了性格。 舅舅還是一如既往坐在小板凳上抽煙。兩天后,他對舅媽說:“算了,房子還給阿嬌吧,這幾年,我做夢老夢見jiejie和姐夫,你要是不想早早守寡,就盡快把房子還給人家。” 舅媽冷靜思索了一天,在丈夫、守寡和房子間,最終選擇了丈夫。 她那個脾氣,也就余阿勇能受得了她。再嫁,很難了。 **** 余聲這幾天一直住在阿嬌那兒。就是瑞芳家。瑞芳弟弟去工廠培訓,正好空出一張床。 瑞芳第一次看見余聲時就笑著對阿嬌說:“世間的事,果然負負得正。看你舅媽和舅舅多壞,生出的兒子卻像個傻子一樣。你提著汽油去他家鬧,結果,他反過來幫你。傻!真傻!其實你就是嚇唬嚇唬他們。” 房子還給王嬌了,余聲也該回家了。臨走時,王嬌給了50塊錢。余聲沒拿,錢扔到地上。板著臉說一句:“房子還給你了,以后少上我們家來,看見你煩!”然后騎著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破二八自行車走了。 瑞芳指著路燈下少年單薄背影笑道:“你看,我就說他傻吧。做了好事還不圖回報?;罾卒h!” 王嬌揉揉酸酸的胸口,說不出里面是啥滋味。 *** 房子回來了,戶口很快落定,那時也不講究裝修。王嬌和瑞芳買了一桶白油漆,簡單粉刷一下就算行了。 其實王嬌想把房子刷成粉色的,結果市場上就那么幾種單調的顏色。失望哎…… 家具是從舊貨市場淘來的。一張木頭桌子,一個帶鏡子的大衣柜,四張折疊椅,還有一張破舊的軟皮沙發。 老板說了,這沙發是以前住上海一個資本家的,外國來的,質量特好。雖然破了點,但回家修補修補,重新裁一塊布頭蓋上去,絕對跟新的一樣。 瑞芳管單位借了一輛木板三輪車?;丶視r,她在前面蹬車,王嬌在后推。經過一個上坡,兩人吃奶的勁頭都用出來了,結果還是沒上去。 “奶奶的!”站在街口休息,瑞芳破口大罵,夾煙的手指著阿嬌鼻子,“你腦袋真是有病呀,那個破沙發要它干什么用?窮不拉幾的一個人,還要什么小資情調,腦子真是壞掉了!你說,接下來該怎么辦?告訴你啊,我是沒力氣了。你自己蹬車回家吧?!?/br> “回去請你吃飯?!?/br> “呸!就是請老娘吃一筐螃蟹也不會去!” 她們倆在這邊打嘴仗,從東邊巷口走過來三位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