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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平靜得沒有一點起伏:“你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聞言孫靜怡怔了兩秒,當她把視線移到始終沒有出聲像個隱形人一樣的聞子珩身上時,眼中的愧色不自覺消散了許多,語氣卻是十分懇切的:“不好意思聞經理,我替她們向你道個歉,如有冒犯還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她們一次。”然而這句話可以說是相當沒有誠意了。聞子珩一向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性子,此刻看著孫靜怡臉上掛著的虛偽笑容,頓時心頭直犯惡心,擺了擺手,連客套的話都懶得再說,跟著魏卿和張總進了會議廳。他不知道身后孫靜怡會是什么反應,不過當她最后來到會議廳時,臉色十分難看,盡管她已經盡力擠出一個相安無事的笑來,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卻是掩飾不了的,而那兩個女下屬沒了蹤影。這是浩瀚被曙光收購以來第一次大型會議,場上人人正襟危坐,神情凝重,認真聽完張總表情豐富像個有感情背誦課文的小學生似的打完一番感情牌后,新任老總魏卿終于正式和大家見面。魏卿在工作上從不拖泥帶水,他喜歡用最短的時間效率完成所有工作,幾句簡短的自我介紹后,下面開始進入正題——“一周的緩沖期足夠你們考慮很多事情,想必在座的各位已經決定好跨出過去的浩瀚,同我一起迎接未來的曙光,不知諸位是否私下了解過曙光的歷史和背景,曙光作為去年位列世界百強的企業,無論是薪資待遇還是福利前景都遠超同行企業,當然曙光也同所有企業一樣,不養閑人。”話語一頓,下面所有人的呼吸都跟著一窒。魏卿坐在講臺正中央,姿勢稍顯隨意,放在桌上的手指還跟著他說話的節奏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面,明明連他的表情都是放松的,卻形成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壓得會議廳里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從聞子珩身上掃過,正巧遇到聞子珩抬頭望向他。四目相對。魏卿抬了抬眉梢,嘴角扯出一抹分辨不出其中意味的弧度,聞子珩臉色蒼白,面無表情的硬生生把自己腦袋扭向陳煥那一邊。陳煥縮著肩膀,愁眉苦臉地小聲嘆道:“珩哥,我覺得魏董說的‘閑人’就是指我們,看來我們是真的沒戲了……”“……”聞子珩沒說話,他也無話可說,當他知道魏董事長就是魏卿的時候,他就明白節達部門要完了。魏卿是個小心眼又記仇的男人,以前但凡是向聞子珩獻過殷勤的男女,全被魏卿明里暗里的懟過,哪怕聞子珩只和他們說過一句話,打翻了醋壇子的魏卿都要從床上加倍討回來,每次非得折磨得聞子珩哭著求饒才肯罷休,甚至第二天下不了床。這樣的魏卿,是不可能在不歡而散的分手過后,還給他留一條出路。后面魏卿講了什么,聞子珩已經聽不進去了,他的大腦是空白的,像是被人惡意刷了一層厚實的油漆,什么也想不了,也什么都聽不到。他只知道,會議廳里的氣氛是壓抑的,在場之人皆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同時又伴隨著些許慶幸和幸災樂禍——有節達部門的人擋在前面,至少他們不會是第一個被裁的人。“我會讓秘書告之各位部門經理與我交談的時間和地點,在此之前請各位做好準備工作和相關材料,你們部門的存留直接由我來決定。”魏卿說話鏗鏘有力,最后一個字落下時,抬在半空中的指尖也無聲地點在桌面上。“好了,散會吧。”張總道。所有沉默又井然有序地離開會議廳,臨出門前,聞子珩忍不住回頭朝講臺上看了一眼,只見張總和魏卿依然坐在原位置。張總熱切地同魏卿說著什么,魏卿下巴微沉,冷淡的目光看著桌面,似乎沒把張總的話聽進去,又偶爾點了下頭。有魏卿這個氣場全開的大BOSS在場,大家恨不得直接找個洞鉆出會議廳,更別提不怕死的主動往上湊了,除了——孫靜怡。孫靜怡手拿一份文件,踩著高跟鞋身姿盈盈走過去,細腰一扭,便站在了魏卿面前,也擋住了聞子珩的視線。“珩哥,你在看什么?”走在旁邊的陳煥拍了下聞子珩的肩膀,隨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得嘖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孫靜怡是我見過最口是心非的女人,當初口口聲聲把魏董喊成閻羅王的人是她,現在像塊牛皮糖一樣屁顛顛黏上去的人還是她,又當又立的。”聞子珩抿著唇,沒接陳煥的話,直到下了電梯回到辦公室,才對陳煥說:“這兩天我們再加把勁,掃地機器人二代已經接近尾聲,就卡在最后的資金上面,如果曙光有心要往這方面開拓,不會放著這么大個現成的香餑餑不啃。”“希望如此吧。”陳煥搭聳著肩膀,苦笑一聲,“那我們今天還加班嗎?大家都在外面等著你的指令呢。”聞子珩想到剛才路過辦公區時接收到的絕望中又含著幾絲希翼的目光,頓感頭疼,揉了揉眉心,伸手把電腦關了:“下班吧,明天早些來,我先去幼兒園接小溪回家。”聞溪有四歲半,在幼兒園讀中班,那所幼兒園的環境和師資力量都還不錯,距離聞子珩父子居住的小區只有十多分鐘的步行路程,但是聞子珩從公司開車回去需要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下班時間是六點鐘,驅車趕到幼兒園已是傍晚七點十分。初春的天依然暗得早,最后一縷燦黃的光線逐漸收攏到地平線之下,天空被昏暗的墨藍色染透,幾顆遙遠而又渺茫的星辰在天邊閃爍,一如聞子珩此時的心情,在漫無邊際的夜空中起伏顛簸,找不著降落的點。這半年來聞子珩時常加班,當然哪怕是按照正常的時間點下班,也無法準時接到四點鐘就下課的聞溪。之前聞子珩找了個托管所幫忙照顧聞溪,可惜聞溪性格孤僻自閉,被其他孩子欺負了也一聲不吭,后來聞子珩干脆給幼兒園塞了一筆錢,拜托他們每天派一個老師留下來照顧聞溪,直到他去幼兒園接人。祁成徹下班早時也會幫忙接一下孩子,只是次數多了聞子珩不好意思再麻煩人家,便沒讓祁成徹繼續這么做。遠遠的就看見幼兒園門口站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老師牽著聞溪的小手,兩個人目不轉睛盯著緩緩駛來的黑色別克車。“小溪,爸爸來了。”老師蹲下抱住聞溪小小的身子,指著下車的聞子珩柔聲說。聞溪膽子小,即便大老遠就認出了聞子珩的車,也不敢貿然上前,他抱著老師的脖子把小腦袋埋在老師的肩膀上,直到聞子珩走近揉了揉他的腦袋,才怯生生地抬頭,用那雙烏黑的大眼睛炯炯看向聞子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