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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的得另外出錢雇。”倪二道,“橫豎有緣故,我聽了半日愣是聽不明白。不過……”他歪著腦袋想了半日,“頗有道理。” 那人笑道:“二爺逗樂子呢!您老都沒明白,就知道有道理。”倪二嘿嘿直笑,又吃了兩壺酒,醉趴下了。那人看著倪二若有所思。 此人本是人市牙行打發(fā)來的。各行各業(yè)里頭,行會皆是一言九鼎之所在。偏這個倪二乃是新近開始做人牙子的,壓根兒沒入行會,行會的人也不認得他。早先也打發(fā)了人暗示他去拉拉近乎,這倪二搖晃著腦袋目中無人:“行會在我眼里連個屁都不如!”偏行會既沒法子攔阻他做生意、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聽說倪二好酒,遂出了此策。 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與不知道也沒大差別。人牙子這行本身買賣的便是人口。奴才買入良民送出,縱得了外洋諸國幾個錢,哪里比得了正經(jīng)生意?偌大一個京城牙行,自然不肯就此等死。只是,俗話說民不跟官斗。遇上官兵,有天大的能耐也只得吃啞巴虧。會首便召集了些要緊的人物議事。 那王大戶先道:“依我看關(guān)節(jié)還在攝政王處。且不論搶我貨品的是燕軍或是別國來的,攝政王欲滅了人市這念頭已板上釘釘。” 另一個思忖道:“只怕不是燕軍。燕軍何至于明著告訴你?” 再一個道:“攝政王做事素來明目張膽不怕人知道,且王東家遇事之處離開京城才兩日的路程。賈維斯必不肯放別國官兵近前。” 胡亂猜了半日,倒是會首捋著胡須道:“那個倪二不是說有緣故?須得先打探出這緣故方能有對策。”眾人都說對,姜還是老的辣。 政事堂里的老爺自然不是人牙子們見得著的,遂推舉王大戶親去尋賈蕓探口風(fēng)。賈蕓聞聽客人來意,皺起眉頭吃了半日的茶,方緩緩的道:“王東家,依我看你還是改行吧。” 王大戶怔了怔,嘆道:“我猜到不容易,不想……究竟是個什么緣故?” 賈蕓道:“你知道眼下燕國最缺的是什么?” 王大戶笑道:“燕國何嘗缺了什么?” 賈蕓搖搖頭:“燕國缺人才。不是朝廷上做官的人才,是各行各業(yè)的人才。” 王大戶忙說:“這卻大謬了!燕國什么人才沒有。” “燕國委實什么人才都有,然而也什么人才都缺。”賈蕓倒了盞茶捏在手里指道,“譬如這茶盞子,它只這么大,倒了些許茶水便滿了。”他又拿起茶壺,“然區(qū)區(qū)一盞茶,裝在壺里便少了。”乃放下壺道,“早先燕國便是個茶盞子,眼下這么多人才已夠使了。今后之燕國卻是個茶壺,這么點子人才遠遠不夠。” 王大戶莫名道:“都是燕國,怎么忽然就變了?” 賈蕓微笑道:“若是工廠數(shù)量翻上十倍,工人夠用么?工廠經(jīng)理夠用么?商鋪掌柜夠用么?” 王大戶道:“與人牙子何干?” 賈蕓吃了口茶道:“京中大戶人家,就拿忠靖候府為例,上上下下有三百多個奴才。他們還算衰敗了的。鎮(zhèn)國府有八百多個。這些人不過是做些清掃庭院、看守門戶、照看馬匹、跑腿送信之類的活計。沒人喜歡做這些。奴才生來便是人下人,然天資并不輸良民。在主子家里他們只胡亂混口飯吃;若能讓他們自主擇業(yè)便不同了。愿意做工的去做工,愿意種地的去種地,哪怕愿意上青樓當(dāng)龜公呢?總比掃院子跑腿使人來精神不是?尋常人家里頭也少不得有愚笨的,不會打鐵不會認字。這些人去富貴人家掃地看門、得一份薪水不是很好?這叫做,發(fā)揮個人的主觀能動性,讓每個人做他自己愿意做的事。何況奴才當(dāng)中也有不少天資過人的,悶在公門侯府里浪費可惜了。燕國需要人才,攝政王很快就要廢奴了。” 王大戶屏氣凝神一氣兒聽完,竟聽明白了!內(nèi)里如翻江倒海一般。良久,他道:“只是老爺們?nèi)绾慰洗饝?yīng)。” 賈蕓悠悠的道:“要他們答應(yīng)作甚?橫豎京里頭漸漸買不到新的奴才了,別國送來的和燕國送走的十宗有九宗遇上劫匪。原先的奴才越跑越少,再跑兩個月便得少了大半。王東家,綠林道自古就不是吃素的。” 王大戶大驚:“攝政王想讓綠林人劫掠公侯府邸?” “哪里是他想。”賈蕓提壺篩茶,“日升月落水流低。京中多戶富貴人家少了家丁看護,做賊的自然而然便過來了。到時候還怕他們不拿錢雇保鏢?府中有了保鏢出入,奴才便更容易逃跑了。” 王大戶立時道:“說不得主人家雇保鏢看守奴才呢。” 賈蕓微笑道:“這么大的生意,我看幾家鏢局瞎了眼、敢跟太平鏢局搶生意。” 王大戶呆若木雞!半晌才說:“合著攝政王鬧這么一出是為了替他們家太平鏢局拉生意?” 賈蕓笑道:“說反了。太平鏢局預(yù)備霸著這項生意,是為了便宜各家奴才逃跑。別家鏢局想做這生意也容易,與他們一般兒便好。”他伸出兩根手指頭擺了擺,“經(jīng)濟為政治服務(wù)。” 王大戶深吸了幾口氣:“……如此說來,攝政王是非要廢掉人牙子這行當(dāng)不可了。” “是。”賈蕓道,“臺灣、兩廣和福建都早已沒有人牙子了,江西過兩年也要取消這個行當(dāng)。王東家,大勢如潮水、非人力能攔阻。既已知道后續(xù),不若早做別的打算。比如,建工廠。” 王大戶苦笑道:“我做了大半輩子人牙子,哪里會做工廠。” 賈蕓道:“你不會,難道別人就會了?先做者先得好處。我相信,商人都是逐利的。既然這一行沒有錢賺,換一行不就好了?” 王大戶猶未死心:“當(dāng)真要毀了整個行當(dāng)?” 賈蕓道:“王東家若不信,去廣州瞧瞧可有人市?若有的商量,廣州之人市便不會沒了。再說,你看攝政王入京以來哪件事打過折扣。林丞相要收各家王爺?shù)奶锒悾衲瓴痪褪樟耍磕銈兡鼙鹊眠^各家王爺么?人家男人捏著整座京城七八萬的兵士呢,都是背火.槍的。” 王大戶嘆道:“那也該緩緩、許我們賣掉手里的貨品才是。”才剛說完他便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那林丞相收田稅也沒緩緩、說收就收了。又嘆,“攝政王等人都太年輕,做事莽撞,半分不留顏面。日久天長的,還不定得罪多少人呢。” 賈蕓含笑望著他:“手中有兵,還怕得罪誰?”王大戶啞然。 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