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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悠悠逛了一路,邊逛邊議論寺中物件典故,直逛到后頭的藏經樓。此處肅靜,不便人多。秦可卿遂命丫鬟婆子都留在下頭,她們兩個上樓。 姚氏的丫鬟不放心,道:“我們奶奶懷著胎呢?!?/br> 秦可卿笑道:“放心,有我呢。你們還不如我會照看人,我是養(yǎng)下了兒女的,這些我都經歷過。她這才兩個月,忙的還在后頭呢?!?/br> 姚氏瞧了她一眼,回頭吩咐道:“經樓凈地,你們安靜些。我同柳太太上樓看會子經。”丫鬟只得應了。秦可卿暗暗點頭,攙著姚氏慢慢登上樓梯。 二人跟著引路的和尚粗略瀏覽了幾眼書架,和尚下樓去了。轉過兩三間隔間,抬目可見外頭的露臺,有個青年的俗家男子靠在欄桿上。秦可卿溜一眼姚氏。姚氏微微低頭,看看她、看看那男子,默然朝露臺而去。秦可卿隨手取了本經書坐閱。 本以為他兩個少不得得說上半日的話,不想只兩刻鐘不到的功夫,姚氏已從露臺回來了。秦可卿詫然。卻看姚氏淡然微笑:“今兒這一路與柳太太同行,實在受益匪淺?!?/br> 秦可卿也含笑道:“姚姑奶奶亦與我早先以為不同。”遂將手中經書還回架上,返身扶著姚氏下樓。 樓梯上,姚氏悠悠的說:“我方才告訴他,我還有個妹子,今年十六歲,與我容貌頗似,尚未許人家?!?/br> 秦可卿不覺止了腳步側頭凝視她片刻:“若非今兒已認得了你,我怕是會將你當作尋常的傻子?!?/br> 姚氏嘆道:“若非如此,他必不肯罷手的?!?/br> 秦可卿點頭:“你既已有決斷,冷了他的心委實最好?!?/br> 姚氏苦笑道:“我起初還想著,依柳太太與建安公主之親密,又一再幫他出頭,說不得他也與攝政王有什么瓜葛。遂猶豫可要托他替我祖父求情。誰知他竟是神瑛侍者嫡親的侄子。柳太太當日在梅林同我說的話極有道理,我如今的日子委實算不得好??扇舾诵√m大爺難道就好了?何況他母親青春守寡養(yǎng)大了他。”她撫了撫肚子,“我這孩子不論男女都難在賈家安生。” “女人做了母親,難免想著孩子比自己多。你倒是明智?!鼻乜汕滟澋?,“不怪湘云將你比作芝蘭玉樹。” 姚氏搖頭:“史會長謬贊了?!?/br> 秦可卿道:“當日我受蘭哥兒所托,同你說了那些話。其實還有幾句?!?/br> 姚氏不覺肅然:“請教柳太太。” 秦可卿道:“你如今靠著徐三爺過日子,衣食也是徐家供的,月錢也是徐家給的。縱然跟了蘭哥兒,不又是靠他過日子了?雖說他喜歡你、心甘情愿養(yǎng)你,若有一日情愫生變呢?” 姚氏思忖片刻,抬頭道:“柳太太之意是?” 秦可卿正色道:“我這幾個月都在故宮整理文物,有不少梵文的書籍器物。日后你若得閑,我打發(fā)人來請教你如何?橫豎你窩在家里養(yǎng)胎也無聊的緊。有專家費的?!?/br> 姚氏道:“這個容易,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專家費是什么?” “就是我們請你做專家、請教你之后會給錢?!鼻乜汕湫Φ溃安荒茏屇惆讕臀覀冏龌畈皇??” 姚氏笑擺手道:“不用,我不過是打發(fā)日子罷了?!?/br> 秦可卿看著她道:“你既做了事,豈能不給錢?姚姑奶奶,你有真本事,可以依著這本事賺錢養(yǎng)活自己,不用靠著徐家或賈家那點子月錢?!?/br> 姚氏微微吸氣,半晌才說:“是。”又過了會子,她問道,“敢問故宮是哪座大廟么?” “不是。”秦可卿微笑道,“故宮就是紫禁城。”姚氏睜大了眼。秦可卿后退半步靠在樓梯上,笑眼盈盈道,“如何?姚佳箴女士,敢不敢來當這個梵文專家?” 姚氏也后退半步,靠著另一邊樓梯上,尋思良久道:“攝政王這是正經反了?” “嗯。正經反了。”秦可卿道,“你不用著急答復我,再等幾個月。賈維斯將軍從昨日起開始整頓御林軍。他若成了、你再答復,如何?” 姚氏立時道:“他若成了,我祖父是不是就犯不著關著了?” “此事并非我管轄范疇。”秦可卿道,“我只管故宮。” 姚氏飛快的覷了她一眼:“整座紫禁城都歸你管么?” 秦可卿點頭:“眼下是。整座紫禁城都歸我管。” 姚氏又想了想:“我這會子不敢答應。柳太太若等得,還是待賈將軍整頓完畢御林軍再說?!?/br> “好,一言為定。”秦可卿胸有成竹道,“那我就將梵文翻譯工作安排在賈維斯完事之后?!?/br> 姚氏思忖著。賈維斯若整頓御林軍得成,賈琮便是要做當世趙匡胤了。依著祖父平素言談,八成是燕王的人。眼下這日子就如周宋之交一般。祖父身為前朝皇室心腹,姚家少不得要敗落。自己若能得用于新朝,也算保了闔府一道平安符。她遂終于抬目道:“好。”秦可卿含笑點頭。姚氏又道,“其實我只略知道些梵文,我祖父才正經是能人。” 秦可卿笑道:“知道了。你不懂的,我便打發(fā)人請教他去?!?/br> 二人乃互視一笑,秦可卿又扶起姚氏接著下樓。往下頭一瞧,姚氏帶的幾個丫鬟婆子個個仰著脖子朝上頭張望——她們兩個立在樓梯上說了這半日的話,可不急死等著的人么? 另一頭,賈寶玉正在林府請教林海如何創(chuàng)辦報紙。其實京城早先有過賈家辦的報紙,中華書局所出,乃半月報。只是此報只登載些尋常詩詞與市井瑣事,少有人買,賈環(huán)便令暫停了。如今便是欲另做一份正經報紙,須重新招募人手。林海最熟這些事,遂一面看著孫子一面教導賈寶玉。別個還罷了,賈政得知寶玉在林海跟前做學生,歡喜得了不得——賈母還在時便盼著林海教導寶玉,如今可算是得償所愿。他遂沐浴更衣上賈母牌位前報喜去。 寶玉憂心賈維斯會找他的不痛快卻是多想了。賈維斯忙得不沾家。他雖有名聲與外洋軍功,畢竟年輕。進京后,賈琮直接甩給他京營節(jié)度使大印。跳過一眾老將執(zhí)掌大權,地頭蛇們心里皆不大服氣。賈維斯自然不懼,元宵節(jié)后頭一日他便去了神機營。 神機營提督趙長松年軍威頗盛。這老將軍年前剛死了兒子,且根本不知是怎么死的。因刺客之火.槍射程極遠,趙長松少不得疑心到賈琮從南邊帶來的兵馬頭上。偏喊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