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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瞧了瞧她,命那個認得她的伙計同她去。蘇澄便乘車直奔南郊天寧觀。到了觀中,真明正坐在樹下吃茶。瞧見了她微驚:“你沒跑去京城?” “沒有。”蘇澄抿嘴,“幫我爹體察民情去了。我以為我看見的已是極壞,聽聞還有更壞。道長,您知道菩提角么?” “聽說過。”真明道,“舊年水患難民,男的當土匪去了,女的賣了,沒力氣和賣不出去的多半就擠在那兒熬日子。貧道知道自己力所不及,不曾去瞧過。” 蘇澄耷拉著腦袋:“不管多壞,總得去看看究竟是個什么樣子。我不敢自己去。您老能不能幫著去施個粥?縱然是人間煉獄我也看看。” 真明瞧著她道:“終歸你不是蘇大人。” “他現在忙著問案,沒空管別的;我先去打個前哨也好。再說,我自小錦衣玉食、不識人間苦難,想看看世間究竟是個什么模樣。”蘇澄托著腮幫子,“免得那么無知、讓人嘲笑。”她悶了會子,添上一句,“瞧背影都知道在嘲笑我無知。” 真明呵呵笑了幾聲,又思忖片刻道:“你當真想去看也成。我讓觀中道士主持,我陪著你。” 蘇澄嘻嘻笑道:“我就知道您老人家最好啦~~” 真明上歲數了,喜歡孩子。見她笑了自己也歡喜。乃喊來兩個道士,吩咐他們一個上幾家大飯館去訂明日的米飯,一個去佑民寺商議借大鍋。回頭向蘇澄解釋道:“用米飯熬粥能快上許多。我們觀小,鍋也不大。佑民寺乃大廟,鍋子夠大。我總不能因為這個去買幾只大鍋來。”蘇澄點了點頭。真明問道,“你今兒有事沒?” 蘇澄想了想,不愿意去馬行再看見小雀,道:“沒呢。” “嗯,你同我出去走走。” 真明遂換下道袍扮了個商人,又讓蘇澄去廚房抹點鍋灰。蘇澄這回學機靈了。抹了臉、脖子、胳膊;想了想,挽起褲腿從腳踝到小腿全都抹勻了,又在褲腿上擦了點,蹦達著跑回去見真明。真明笑搖搖頭,指著褲腿道:“畫蛇添足。我扮作商人不扮農夫,便是因為你再如何也扮不出農家女孩兒的意思來。財主帶了個模樣好有規矩的丫鬟,衣裳豈能不干凈?”蘇澄“啊”了一聲,趕忙拍打褲腿,卻一時拍不干凈。真明又道,“罷了,橫豎也不是為著唱戲給人看。”蘇澄有幾分訕訕的。 二人出了道觀,坐上賈氏馬行的馬車。真明吩咐道:“去甘蔗坡。”那趕車的伙計回頭瞧了老爺子一眼,答應著揮動馬鞭。 蘇澄問道:“甘蔗坡是種甘蔗的么?” “不是。”真明道,“名兒碰巧叫甘蔗坡罷了。” “哦……” 馬車顛顛簸簸,蘇澄快被顛散架了。真明瞧著她好笑道:“你又不是沒出過遠門。” 蘇澄苦著臉道:“從前出門都坐的師叔他們送來的橡膠輪胎帶減震彈簧的四**馬車,且走的也是大官道……” 真明搖頭:“日子過得太自在了,未必是好事。”蘇澄沒精神說話,攤在車上。真明便不搭理她了。 走了足有大半個時辰,馬車停下,伙計在前頭說:“老人家,到了。” 真明只管自己下了車,蘇澄在后頭掙扎半日才扶著車壁挪下去。真明皺眉:“你一個年輕人,身子骨兒竟比我這老骨頭還不如。” 蘇澄有氣無力道:“您老是尋常的老人家么……”伙計在旁忍笑。 真明嫌棄了她半日,道:“陳丫頭也和你差不多大。” 蘇澄欲哭無淚:“琮三嬸是您老同行啊!我能跟她比體力么?” “罷了罷了,跟我走,快些。”真明一壁說一壁走。蘇澄咬牙在后頭跟著。伙計撂下馬車,也跟著去瞧熱鬧。 這甘蔗坡名字叫坡,其實算個小山頭了,頗高。三人爬了半日才爬到半坡上。便聽見前頭人聲鼎沸極是熱鬧。蘇澄不覺伸長了脖子。再爬了會子,漸漸能看見人群了。合著是打架。仿佛不止一伙人,有十三四個,拿著棍子打成一團。也不知誰在跟誰打,嘶吼聲不絕于耳,不少人都身上都掛了彩。蘇澄拉了拉真明:“道長,這是……” 真明不言語,領著她往前走。那些人都專心打架,猶如沒看見他們似的。三人繞過人群走到后頭,只見山間一股泉眼突突突的往外冒泉水,清澈可人。真明指著泉眼道:“甘蔗嶺上三姓人家,全指著這么點子泉水過日子。隔三岔五的便因為水打起來。” 蘇澄大驚:“這么點子水?鬧著玩么?他們不打井么?” 真明道:“不知何故,三家人都沒打出井來。甘蔗坡那頭還有眼泉水,成了條大溪,原本是供這些人家使的。后來有城中大戶占了溪水修別院,不許他們動了,他們才又尋到了此處。” 蘇澄磨牙:“誰家?” “勞家。那別院是替勞甫和修的。勞甫和只來住過兩次。” “勞尚書的省親別院?”蘇澄看了看打成一團的十幾個漢子,“這種事想必也不是一兩件。” 真明道:“那別院里頭若沒了溪水,便不好看了。” 蘇澄噎了會子,有氣無力道:“我知道您老的意思了……” 真明嘆道:“你老子艱難。對付謝家,他能硬生生抄了鋪子;別家便不容易了。許多案子,縱然不是家務事,清官也是難斷的。例如那溪水,原本是人家勞家正經買了地、花了許多銀子蓋的院子。仗著榮國府與勞尚書的交情,托他們放了溪水出來,并不難。此處碰巧是勞家,別處還有別家,又去哪里托人情?總不能家家戶戶都碰巧能尋到人情。你老子當真艱難。” 蘇澄半晌才動了動嘴角:“我沒預備惹他不痛快……他關我!總不能為了讓他開心、我就關在家里吧。” 真明微笑:“我知道你這丫頭關不住。你須得明白,若不想讓你老子關著,就得知道外頭的事。你還嫩著呢。” 蘇澄思忖道:“托人情不是法子。而且我覺得像泉水這種東西不能歸誰家私人所有,當歸國家所有才是。” 那伙計在后頭道:“既然土地能歸私人買了去,泉水如何不能。” 半晌,蘇澄癟嘴道:“好像是這么個理兒……故此還是應該替他們三家找到井水。既有兩個泉眼,必然有地下河。打井才是正道。” 真明又說:“其實,若三戶人家勻著使這眼泉水,也能種夠吃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