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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鯨在江西那頭托病,跑到臺灣府來勸他。” 賈琮道:“那就對了!我猜著了!定是他母親與他單獨相處時同他說的。”乃贊道,“不可小瞧任何一個女人。” 馮紫英將此事從頭到尾理了一遍,道:“委實唯有謝貴人了。” 賈琮道:“能讓一個沒爹的孩子抵制外祖父、舅父之命者,唯有他親娘。” 馮紫英松了口氣:“倒是小瞧了這個謝貴人。” 賈琮道:“有膽量有主見還細致,能在皇宮里養下兒子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是人才。哎,可惜浪費了,不然也能事業有成。” 馮紫英心知燕王讓他“酌情處置”本是讓他“見機滅口”,依著馮紫英與榮國府的交情他們不會怎么樣。只是如今看來已犯不上了,心下一松。 卻聽賈琮問道:“馮大哥,謝鯨呢?” “在他鋪子里。你想見他?” “嗯。你要不要一起去?”賈琮想了想,“不,還是別了。你們倆也是自幼相識的,給他留點面子。” 馮紫英心事放下,也高興了些,含笑道:“我倒是想聽。” 正文 第621章 話說賈琮馮紫英二人并未耽誤功夫,出門一徑往中山大道上的景德鎮陶瓷特營店而去。立在店門口,賈琮皺眉道:“這門面挺貴的。我逛過好幾回,早就該起疑心了。” 馮紫英跳下馬來隨口問道:“怎的?” “這么貴的門面,這么冷的生意,他們是怎么維持的?”賈琮也從馬上跳下,“稍微動動腦子就該知道,要么在干什么非法勾當,要么就是不預備賺錢的。開鋪子不為了賺錢,必有別的不好給人知道的緣故。” 馮紫英笑道:“委實如此。”下巴朝店內一抬,“謝鯨在江西可沒少賺錢。” “不是匪亂的厲害?他也養了土匪?” 馮紫英淡然道:“他倒是想養,卻養不起來。”王爺不許他手里有兵馬,不論是正經軍隊或土匪。“只得收些別的錢貼補家用。既治不了匪便得不了政績,得不了政績就謀不到名。名與利總要得一樣不是?不然他一個京中大爺,肯巴巴兒在江西那地方耗了這十來年?” 賈琮眨眨眼,“切”了一聲:“我只當他是個精明的。” 馮紫英一壁拴馬一壁說:“他當然精明。一年清知府、十年雪花銀,何況江西那地方有許多賦稅是別處收不著的。舉國綠林人都跑去那兒做黑買賣。縱不黑吃黑,刮下一層層油水來,比別處多了不知多少倍。那點子錢王爺也懶得管他,說他守著個土匪窩不容易。” ……真了不起!賈琮嘖嘖道:“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又贊道,“原來這么些年謝鯨都在收全國黑.社會的稅。此人非但不是個庸才,根本就是很有本事啊!”又搖頭,“可知野心一物糟蹋人才。” 二人并肩走進店中,有小伙計上前陪客。賈琮迎著人家就說:“在下姓賈名琮,乃臺灣知府賈璉之弟。這位是馮紫英大人,東瀛燕屬總督馮唐大人之子。我二人欲求見江西知府謝鯨大人,煩勞這位小哥通報一下。” 小伙計頓時懵了。半晌,扭頭去看掌柜的。掌柜的已跑了過來打千兒。賈琮笑瞇瞇道:“方才我說的你可聽清楚了?要不要再說一遍?” 掌柜的白了臉,躬身道:“聽清楚了。二位爺請稍坐。”乃急忙往后頭跑去。 不多時,謝鯨走了出來,面如金紙拱了拱手:“二位真是稀客。” 他二人俱笑得滿面春風回禮。馮紫英道:“謝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賈琮道:“謝大哥好!馮大哥是稀客,我卻來過數回。你們的貨品雖還行,價錢當真不便宜,我想買東西也不給打折。” 謝鯨忙說:“賈兄弟買東西自然打折。” “幾折?” 謝鯨苦笑:“莫要兜圈子,你們兩位斷乎不會是來買瓷器的。” “那個當然。”賈琮道,“我們是來通知你,方才我們把韓全的肚兜拆了,夾層的帕子上寫著‘韓全’的生辰八字和‘韓全’爹娘的名字。我們想尋打謝大人聽下,這孩子究竟是那位的老七、還是真的韓全。” 謝鯨初聽他說把肚兜拆了,頓時心頭一涼;聽到后頭竟迷糊了。“韓全的八字?” “嗯,韓全的八字,具體我記不得了。另有一行字,‘國子監學正、襄陽韓赫之子,妻趙氏’。” 謝鯨愕然,臉上白一陣黑一陣的。想了半日,老實道:“我不知道。” 賈琮與馮紫英互視一眼,道:“若非神佛所為,我便猜是你妹子謝貴人想替兒子干干凈凈脫掉這個皇家身份了。” 謝鯨猛然睜大了眼脫口而出:“不可能!”臉上如同被人當頭揍了一棍子似的。 賈琮攤手:“那你是說是誰干的。” 謝鯨急道:“她在宮中何等艱難方生下這孩子,又何等艱難養到三歲上!” “你也知道宮中養大孩子艱難啊。自打進了我們家大門,全兒就從沒遇到過危險,安全得了不得。輕輕松松養了這么大,一點也不艱難。” 謝鯨尚未聽進去賈琮所言,自顧自的道:“她艱難是為了什么?不就因為孩子是龍種么?” “錯!邏輯反了。”賈琮拍案道,“并非因為孩子是龍種,所以謝貴人愿意艱難養大他。應該是,因為這孩子是她親生的,所以縱然艱難也要養大他。倘若可以讓他長大得不那么艱難,寧可他不是龍種。謝貴人一心只為了孩子好,縱然孩子日后不再能認她為母她也舍得。”他乃諷然瞧著謝鯨,“不像有些當爹的,一心只盼著孩子和孩子的孩子冒死替自己賣命。” 謝鯨辯道:“冒死二字從何說起?” “謝貴人在宮中難道不是九死一生活著?后宮吃人不吐骨頭你們家不知道?‘何等艱難養到三歲上。’還有許多年前你來找我問明萬歷青花恐龍那件事,全兒不是差點胎死腹中?” 謝鯨讓他繞迷糊了。“后宮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哪里是我們盼著他們娘兒倆冒死?” 賈琮抽了抽嘴角:“難道謝貴人是自己想進宮的?不是你們家送進去的?送進去之前難道你們家不知道后宮兇險?若知道為什么還要送女兒進去?”乃哼道,“都是千年的狐貍,玩什么聊齋!不就是你祖父和你老子違法亂紀的事兒干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