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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不小了。”乃迎入正廳。 蘇澄的馬車直入院中,她母親張氏領著她的妹子和幾個蘇韜的姬妾也在階下候著。蘇澄從車中出來便亮瞎了滿院子人的眼。且不論容貌出挑,單是她身上那幾種衣裳料子便沒人認得,只覺又明亮又舒服。因車馬勞頓,她也不曾帶什么首飾,只插著四對簪子別著發髻。那四對簪子都是極簡單的款式,各嵌著一顆三十六面的西洋金剛鉆。這會子正趕上斜陽西墜,映得閃閃發亮,像是頭上落了八顆星星。 蘇澄與她母親相見,先是抱頭痛哭,旋即皺起眉頭。她母親衣衫簡樸,只穿著半舊的家常錦袍。乃問道:“娘怎么不做兩件新衣裳?” 張氏道:“又不是見客,穿什么新衣裳。” 蘇澄搖頭道:“您這老觀念不對!既有新的為何不穿?難道白白擱舊再了穿不成?” 張氏身旁有個媳婦子道:“大姑娘,老爺常說,過日子不可奢靡。” 蘇澄道:“什么叫奢靡?好端端的柴炭不拿去燒火、特使蠟燭煮飯、只為了作錢,那個才叫奢靡。既是有錢,挑最好的吃穿用度,非但不是奢靡,還是活躍市場、拉動經濟。” 張氏笑道:“莫要胡言亂語,留神讓你老子聽見。” 蘇澄哼道:“聽見了又怎樣。我從京中帶了些好衣料子來,讓她們趕著給您做幾件衣裳。”張氏才要說話,她先堵道,“我的好太太!瞧瞧祖母的衣裳,再瞧瞧您自己的!還顯得祖母奢靡呢。” 張氏聞言大驚:“我換衣裳去!” 蘇澄忽然想起一事:“娘,你怎么在這兒候著我?不是應該先去前頭接祖母么?” 張氏含笑瞧了她一眼:“你不是貴客么?” 蘇澄奇道:“我怎么就是貴客了?” 后頭有個姨娘模樣的女人上前笑道:“大姑娘就要大喜了,可不是貴客?” 蘇澄登時擰起眉頭來:“那事兒我不會答應的。”方才在路上柳小七已將鄧家之事與她通了氣,聽完她便愈發不愿意了。 張氏拉了她一下:“胡鬧。你老子早就與人家合過八字了。” 蘇澄撅嘴道:“我沒答應,縱是皇帝答應了又如何。” 那姨娘又道:“哎呦呦,我的姑娘!整個楚國可沒有比那更好的親事了!” 蘇澄款款道:“楚國不過彈丸之地罷了,也值得一提?” 姨娘噎了一下,不死心道:“是了,大姑娘是京里頭來的,見過大世面。聽說京里頭的禮部侍郎都是鄧家的呢!大姑娘嫁過去就是嫡長孫婦,來日便是鄧家的主母!” 蘇澄吐了口氣:“就是因為這個我才不愿意呢。”她乃攜著她母親的手往里走,一壁說,“做什么主母太累,我不想受那個累。我若喜歡權,諸國世子妃之位由著我挑,母儀天下都使得!”耳聽四周一片抽氣聲,她渾然不顧,“不是我瞧不上鄧家,他們好生糊涂!我縱然敢嫁、他們真的敢娶?他們手里頭可有軍隊沒有?就不怕將來楚王疑心他們家想造反、把他們滿門抄斬了?”四周又是一片抽氣聲。 她母親嚇得止了腳步:“你說什么?!” 蘇澄皺了皺鼻子:“我是誰?我能嫁進翰林家、國子監官員家,唯獨不能嫁給他們這樣的人家做嫡長孫婦。來日只要有人在楚王跟前挑撥一句:鄧家不反還罷了,但凡想反則隨時可成。楚王耳朵一軟,他們家就沒命在了。自古以來,因天子疑心而死的人家還少么?到時候還得埋怨我替他們家招禍。” 張氏抓緊了她的手:“胡說,你不過是個從四品知府的女兒罷了,算個什么?” 蘇澄撇嘴道:“京里頭沒人認識我爹,都只知道我乃是蘇錚的孫女。蘇錚也不是什么翰林院大學士,是賈琮賈環賈維斯的先生。我和這些meimei們不一樣,是養在祖父跟前的,榮國府三賈把我打小慣著長大。meimei們都是荊州知府蘇韜的女兒,唯獨我是哪吒三太子的師侄女。能跟我比的唯有榮國府的福兒。鄧家究竟是心太大還是根本不知道‘三賈’都是什么人物?” 張氏怔了半日,強笑道:“我知道老太爺的三個弟子名揚天下……可……都沒有官職吧。” 蘇澄詫然看了看她母親:“娘……您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她摸了摸額頭,瞧她母親滿面茫然,不禁苦笑,忙道,“橫豎我不會嫁給那個什么鄧家的,您不用擔心就是。快進屋坐著去,這一路顛簸我都累死了!”乃拖著張氏進去,姬妾仆婦等人面面相覷。 張氏乃指了她兩個庶妹并幾個蘇韜的姬妾來相見。蘇澄沒打算與她們交好,只大略說了幾句客套話。張氏親領著她去了她的院子,便趕著換衣裳去拜見婆母了。 蘇澄瞧這院子收拾得齊齊整整,心下歡喜,命人搬東西進來。又讓給弟妹們送禮物過去,并有給下人的賞賜。又有庶妹來拜見套近乎,蘇澄又客套了幾句。那女孩兒看著密密麻麻的華貴物件只差沒流口水,蘇澄扮做沒留意。 一時那姑娘走了,有個貼身的丫鬟便問道:“姑娘平素大方,怎么沒賞她一件?” 蘇澄道:“她盯著的那幾樣我自己都喜歡,難道為了顏面就送她我喜歡之物不成?” 眾丫鬟都笑起來:“姑娘還是這么個性子。這回帶來的哪樣你不喜歡?”蘇澄聳肩,指揮她們安置物件。 待張氏見過婆母回到自家院子,貼身的幾個媳婦子早已急得跳腳了,老遠就擠眉弄眼的。張氏才剛回到屋里坐下,有個媳婦子趕忙上前道:“太太!大姑娘……她……” 張氏正要吃茶,聞言嚇得丟了茶盞子:“澄兒怎么了?” 另一個媳婦子低聲道:“大姑娘方才把給各處的禮物賞賜都給出去了!且她的人好生會做事,妥妥當當的,待我們知道都已送完了!” 張氏撫了撫心口:“我還當是什么壞事呢。” 前頭那個跌足道:“大姑娘給我們的賞賜都極重,偏生給二姑娘三姑娘的禮和給幾位姨奶奶的一模一樣!且……且……” 張氏一驚,打斷道:“她給兩個妹子的禮和給那幾個的禮是一樣的?” 后頭那個嘆道:“賞我們的是兩匹京中的好緞子、二十兩銀子和兩個荷包,荷包里頭還有‘吉慶有余’的小金銀錁子。” 張氏含笑點頭:“既賞了你們、你們只管收下。”乃端起茶盞子飲茶。 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