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民女，又從尋常民女變成了美人。美人本來就是玩物，在吳王府上難道不是？你若不肯，甄應(yīng)嘉要送你進去時就該出家，或是在吳王府上趁他心情好的時候設(shè)法求個恩典出家。偏你早不鬧晚不鬧，這個時候鬧出來，平白的給衛(wèi)將軍與于將軍造成不痛快。他二人做錯什么了？你是瞧不上于將軍府里貧寒么？還是衛(wèi)將軍擇禮不當？還是吳王擇禮不當？”

    看那甄氏滿臉惶然，賈琮扯了扯嘴角：“你既覺得自己不俗，想個法子替他二人抹平這不痛快，就算你還了欠衛(wèi)將軍的債。不然，唯有將你賣了，換錢買禮物，替衛(wèi)將軍給于將軍賠不是了?！毖粤T轉(zhuǎn)身走到門口，“給你三天時間。三天想不出法子來，我就去找人牙子?！蹦四闷鹉_來走了。甄氏呆若木雞。

    才一出門就看見賈寶玉立在門口，顯見都聽見了。賈琮恐怕他壞事，抓了他的胳膊就走，直至遠遠的走到花園子里才松開。賈家?guī)讉€姑娘難得清閑，這會子都聚在水榭玩兒呢。賈琮乃瞥了寶玉一眼：“是不是想說，為什么不幫她？那我又為什么要幫她？”

    寶玉猶豫了片刻，道：“我想說的，你定然知道，且定然預(yù)備好了許多話來駁我。只是她終究無辜。”

    賈琮嗤道：“她無辜，衛(wèi)若蘅不無辜么？她的行為可以理解，所以我沒直接賣了她。但總不能白白損了衛(wèi)若蘅，小衛(wèi)才是我朋友。賈寶玉你就跟她一樣。因為你不是有心故意的、你是無心被迫的，故此惹下許多麻煩、卻要旁人收拾亂子。天經(jīng)地義是吧。你瞧瞧，”他一指水榭，“那幾位你幫過哪一個？連自家的姐妹都沒照看，你還有閑工夫去照看別人?！?/br>
    寶玉又悶了半日道：“錯也不是她的?！?/br>
    “糾結(jié)誰錯了有用么？追究起來錯的是她老子。要不你把此事推給甄應(yīng)嘉，看看他如何解決？”

    寶玉道：“終究與咱們家是老親。我們府里素來樂善好施，你云jiejie平素時常在外頭救濟貧苦，難道還做送老親家的女兒進那種地方的事兒？”

    賈琮瞥了他一眼：“那種地方不好么？寶二哥哥從前也沒少去。合著你還是瞧不上那種地方的女子啊?！?/br>
    寶玉一噎，半晌道：“橫豎我說你不過。只不能賣了她?！?/br>
    賈琮聳肩道：“那你說吧，衛(wèi)若蘅的損失怎么辦。”

    寶玉道：“衛(wèi)若蘅身為吳國大將，想來不會在意這點子小事。”

    “哦，你跟衛(wèi)若蘅熟嗎？”賈琮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意？他既然把吳王送的美人轉(zhuǎn)手送人，顯見并不憐香惜玉。說不定他送人來咱們府上，就是他明知道這女子補償不了他，暗示咱們替她補償呢？”

    寶玉道：“既這么著，幫她一幫何妨。”

    “得，又繞回去了！”賈琮轉(zhuǎn)身道，“要幫你幫。自然，寶玉哥哥也可以自己出錢買下她。只是你幫了她這一回，下一回呢？還是你打算養(yǎng)她當外室？我雖不喜歡老祖宗，她老人家可尸骨未寒呢。”

    賈寶玉急了：“我何嘗想過那個！”

    “沒想過最好?！辟Z琮聳聳肩，撤身就走。

    寶玉想了半日并沒有什么好主意，只能硬著頭皮打聽衛(wèi)若蘅家在何處，自己去替甄氏賠禮。殊不知他才拉馬出門，賈琮已打發(fā)了人快馬給衛(wèi)若蘅送去了一張紙條，上頭只有五個字：幫我噎死他！

    衛(wèi)若蘅拿著紙條子莫名不已，問那小廝：“你們?nèi)隣斪屛規(guī)退勒l？”

    那小廝道：“奴才也不知道，他沒說！”

    衛(wèi)若蘅只得打發(fā)了這小子走，又琢磨了半日，便有門子來回說榮國府的寶二爺來了。衛(wèi)若蘅笑道：“大約是此人?！?/br>
    他本來就煩著呢，寶玉可巧撞上了。衛(wèi)若蘅臉上連笑紋兒都沒有一星子，寶玉說什么他就堵什么?！敖橐??！薄坝嬢^。”“當然會?！薄皼]覺得?！薄拔也淮蠖??！薄澳怯秩绾??！薄案覇枌毝攷讱q了？”“賠禮管用的話，還要捕快做什么？”

    賈寶玉低聲下氣賠了半日的小心，衛(wèi)若蘅**跟一面墻似的，連風絲兒都不透。寶玉急了：“誰沒個走敗運的時候？衛(wèi)將軍今日略松一松手便救了一條人命，便是積了德。來日保不齊也會遇上艱難之時，旁人也幫你呢？”

    衛(wèi)若蘅淡然一笑：“我在東瀛殺人無數(shù)，不在乎這么點子小德。若說艱難，我早已經(jīng)歷過，縱然再來一回亦能應(yīng)付?！?/br>
    寶玉低頭一嘆，知道今兒白來了。他才告辭到了衛(wèi)家門口，卻見賈琮坐在人家門子身邊正閑聊呢，見了他便笑：“讓小衛(wèi)嗆出來了？”

    寶玉垂頭道：“此人心如鐵石?！?/br>
    賈琮哼道：“誰家都不是開善堂的。”得意拍手道，“跟我來，讓你瞧瞧我怎么跟他商議的?！蹦舜蟛阶吡诉M去。寶玉趕忙在后頭跟著。

    衛(wèi)若蘅這會子已知道賈琮方才在自家門口坐著，似笑非笑瞧著他們倆：“換人了？”

    賈琮道：“我這個傻兄長要游學江南。他平素不大出門、容易被人騙。趁此機會我示范他一下。”因問道，“那個于將軍是個什么人？有孩子么？”

    衛(wèi)若蘅道：“與我一道在東瀛征戰(zhàn)的袍澤，有一子二女?！?/br>
    “可曾念過書么？”

    “沒有。”

    賈琮看著賈寶玉道：“咱們先來盤點下甄氏有什么。被她家里當貢品獻給吳王，故此她已沒了家世。有容貌，但她不想拿來換生計。再有的就是早年甄家將她當作未來的大戶人家太太教養(yǎng)，讀書認字、琴棋書畫。除去這個，她應(yīng)該也沒有別的了吧?！?/br>
    衛(wèi)若蘅道：“你想讓這甄氏教于將軍兒女認字么？”

    賈琮點頭道：“既是從東瀛回來的，于家肯定不窮。人有了錢之后，便想追求文化、進而追求品味了。他兒女雖不愁請不到先生，甄家從前終究曾是金陵大家，許多東西是尋常先生教不了的。而且像于家這樣的人家想來不少。不如讓甄氏出家為尼，當個教養(yǎng)這些暴發(fā)戶女兒的女先生。于家小姐自然免費，只當她償還于家的賣身錢?！?/br>
    衛(wèi)若蘅思忖道：“雖異想天開，倒也不是沒理?！?/br>
    賈琮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人家總不能平白的放了她，她總得拿出什么來交換才是?！?/br>
    寶玉忙說：“她本妙齡女兒，何須出家為尼？”

    “早先大jiejie若沒有出家，如何能執(zhí)掌家學？”

    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