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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往事,忽有幾分不安。只是抬頭掃了一眼,卻見桌案上擱著一個紙包。這桌上設了綠如藍潤如玉的洮河硯,一套時新景德鎮的青花瓷文器,一架小巧的纏枝玫瑰玻璃桌屏顯見是請海商去西洋定制的,碧峰翠色的汝窯大花瓶里頭插了賈敘方才從外頭剪來的數枝初開的桃花。一個尋常紙包擱在這些器物旁邊,尤為突兀。 她乃走過去打開一瞧,里頭竟是兩個燒餅! 沒見這燒餅還罷了,一見這個,頓覺腹中有幾分饑餓。可巧一旁的茶爐子上還溫著水呢。秦三姑遂自己泡了壺茶,就著茶水將兩個燒餅吃了個干凈,飽飽的回炕上睡覺去了。 這一覺睡的極安穩,直睡到了大天亮。 正文 第296章 話說賈敘秦三姑二人在京城歇了一日,稍作商議,往陳國而去。橫豎如今并沒有什么急事,他兩個走的慢慢悠悠。 賈琮委實已回到京城。因不想驚動旁人,不曾回府,住在太平鏢局。沒過兩日便得了賈敘急命收拾院子,他因想著此事干息重大,將賈惜春秦可卿悉數請出來趕著幫忙布置,方得那般雅致大方。回府路上,惜春在馬車里抱怨他那二十幾箱銀子傻氣,院子里哪一件東西不值錢? 賈琮笑道:“jiejie縱然走遍天下,并不知道世俗行情。想娶個好媳婦,有房有錢有心缺一不可,雅不雅倒在其次。不然人家憑什么嫁給他?” 惜春道:“你不是說他二人有情么?” “單有情只能得個相好兒,得不了媳婦。”賈琮晃了晃腦袋,“知道為什么要那些實實在在的銀子么?” 惜春隨口道:“讓那女子知道男方富庶唄。” “當然不是,那院子無處不富庶,那塊兒一磚一瓦都極貴的。”賈琮斜睨著她道,“四jiejie,咱們布置的這些,什么窗紗啊古董啊名劍啊都不過是鋪墊,都可以拿銀子去換的。實在最要緊的便是庫房里那二十四箱傻不愣登的銀錠子。那不是銀子,是誠意。告訴那女子,‘我的錢都給你管’。” 惜春聞言莞爾,笑道:“倒也有些道理。這人是誰?如此著急。你倒是當真大方。可值得這么些錢么?” 賈琮想了想道:“此事并非有意瞞著jiejie,我們知道的時候你已出門云游去了。”遂將賈敘之來歷說了一回。 驚得惜春忍不住念了聲佛:“老祖宗竟干過這種事!” 賈琮哼道:“幾家主母不干這事?故此她老人家現在嚇出了老年癡呆。” 惜春嘆道:“終究有報應。” 賈琮撇嘴道:“這是巧合,不是報應。若非五叔碰巧被劉登喜救走,這會子還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當奴仆呢。惡貫滿盈者得善終多了去了,有報應子孫的、也有不報應子孫的。老天爺沒那么可靠。” 惜春閉目搖了搖頭。過了會子又問:“你忽然跑回京城做什么?” “五叔雖然在臺灣還沒有鴿站,廣州卻是有的。”賈琮笑道,“故此我們及時得了信,說他們有意借謝家之手將司徒岧之死的黑鍋扣到魯王頭上。龔翼之瞧了立時說,這黑鍋魯王背不住,早晚推到旁人頭上去,陳王排頭一個。我想了想。我朝之人性子惰、不肯冒險走先輩沒走過的路,讓他們打出去他們會猶豫不決。陳王年輕、驕傲、有些本事、對現狀不滿。不如趁機推他一把,讓他當上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惜春思忖片刻道:“你想借司徒磐之手推陳王去海外?” “嗯。”賈琮打了個哈欠,“他先得了好處給他的叔伯兄弟瞧,那些人才會跟上。等他們見識到什么叫‘手快有、手慢無’,他們才會爭先恐后。對了,我怎么記得陳國那邊你以前去過的?” 惜春道:“他只買了馬鈴薯沒買鹽,說是那會子太窮,陳國又不臨海。實在恐怕不大信任咱們的方子。如今大約是聽說魯王已經曬成了好鹽,又想買了。我還想著要不要坐地起價呢。” 賈琮皺眉道:“既然他們那個素霓姑姑極得劉侗信任,陳王可以從魯國弄方子的,何須又找咱們買?” “不知道,這回是瞿申上門來找我們的。算他們有誠意,去一趟看看。” 數日后,陳王舅父瞿申離京回國,惜春吳攸便預備隔兩天再走。恰在此時,李紈得了消息,衛家向她堂妹李綺提親了。 那會子眾人正在梨香院議事,賈琮與惜春同時搖頭。賈琮慨然道:“衛若蘭還是比不上衛若蘅,李綺也不可能比甄英蓮過的好。” 惜春哼道:“有那么一個婆母,能好到哪里去。” 賈琮道:“衛伯母不會對這個媳婦不好。只是……”他瞧了一眼吳攸,“女子婚后想過得好也分好幾種。像是李家小jiejie、邢jiejie這樣的,她們婆家娶她們本是對她們娘家有所圖,自然會對她們好。那只是規規矩矩的好罷了。像柳二嫂子、薛大jiejie并咱們五嬸娘,”賈環忍俊不禁。賈琮嘿嘿了兩聲,“她們丈夫乃是看上了她們自己、費力氣求了她們做媳婦的,卻會過得比李小jiejie邢jiejie幸福得多。再有咱們家二jiejie,本來也是前頭那種。賈高兩家聯姻,看在咱們家兄弟幾個的份上、娘家必然對她好。偏她自己漸漸的讓二姐夫愛上她,就變成了后頭那種。” 惜春道:“怎么你從前一直說女子一生所靠的唯有父兄呢?” 賈琮道:“因為第二種極難得遇上。那三位哪一個不是自己立了事業、可巧遇上有人愛上她們的?不然,如尋常女子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里遇得上這幾位夫婿?且這里頭最要緊的一條是,她們個個都是極罕見的美人。給秦三姑換上廚房張婆子的臉,縱然她本事再大,咱們五叔只會同她交個朋友,決計不會這般費盡心思從司徒磐手里挖墻角想娶回家。jiejie,別以為天下女子個個都有那么漂亮。故此,與多半女子而言,父兄乃是最要緊的。” 惜春也輕嘆一聲,道:“你可要去見見衛若蘭?” 賈琮聳肩道:“見他干嘛?我連司徒磐都沒見。他要娶的不過是個親戚家的女子,那女子我幾乎沒見過。”過了片刻,又撇嘴道,“瞧人家衛若蘅多有自信!也不知他媳婦這會子可懷上了兒子不曾,回頭順道瞧瞧他去。好歹我也是善財童子。” 吳攸乃道:“實在若想與榮國府扯上瓜葛,衛若蘭與你這么多年的交情,倒是比那個李家的女兒有用些。” 賈琮擊掌:“讓你說著了!終究他還是信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