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huán)道：“他一不當太子二不考狀元，念書何用？”

    曾櫝一愣。

    賈環(huán)輕嘆一聲：“曾大人，愛玩的年歲不好生玩，性子都拘呆了，像個老夫子似的并不好。當什么年歲做什么事。點兒大的孩子當先將身子骨兒養(yǎng)的棒棒的，爬山上樹怎么都行。念書也不過才剛啟蒙，學些淺顯的自然而然的大道理即可。憂國憂民他來日有的是時間，不急在這幾年，萬勿揠苗助長。”

    廬王眼巴巴的道：“先生，我惦記我父皇生死未卜。”

    賈環(huán)道：“惦記歸惦記，王爺無須替他想他當想之事?！?/br>
    曾櫝低頭思忖片刻問道：“依著先生的意思，我家王爺是毫無盼頭了？”

    賈環(huán)皺眉道：“家姐有書信來，說是她已向建安公主言明了局勢，曾大人是不信還是依然抱有一絲僥幸之心？”

    曾櫝苦笑道：“本已淡了那心思。昨日琮三爺在賢王府上一席話……”

    賈環(huán)眉頭一挑：“你又想著，哇哦，賈琮這般人才若能輔佐廬王，保不齊能得天下。”

    曾櫝搖頭自嘲：“下官癡心妄想了。”

    賈環(huán)道：“沒有誰得個一個人才便可得天下的。劉備縱得臥龍鳳雛不也輸了？凡得天下的人皆有許多許多良將謀臣，此皆非三年五載可成。而那人能得這些人才必有許多緣故，其中一條必是本人胸懷寬廣。曾大人，你讓廬王只管念書，文武兩班多少有些不對付。來日他長大了，能指望幾位將軍信服投靠與他？沒有將軍便無人領兵，沒有兵馬在如今之世還想做什么？”

    曾櫝大驚，“啊”了一聲。

    賈環(huán)又道：“如今之世，能收服人心的并非仁義道德，我們家琮兒昨日在賢王府也說過。曾大人當真是被什么人哄騙了么？我記得見過令尊老曾大人一回，也是只老狐貍一般的人物兒，怎么你們竟預備將廬王教成小書呆？”

    曾櫝苦笑道：“廬王年幼，廬國又小，除了仁心也別無他物可為人敵。況且，對外敵不仁，對賢臣良民仍須仁義的?！?/br>
    賈環(huán)抽了抽嘴角：“人才跟著你哪里是看仁心的。要么廬王自己天真可愛招人喜歡，要么目光遠大來日可以讓人施展抱負，要么有金錢要么有美女。又不是你們家親戚，總得有好處才能招來人才吧?！?/br>
    曾櫝驀然眼睛一亮！

    正文 第239章

    話說廬王與其舅父來榮國府拜訪，賈環(huán)趁機拿話撩撥人家。分明見曾櫝眼神閃動，賈環(huán)只做無事，看著廬王笑道：“廬王且安下心來，如尋常孩童一般便好。無事即好事。你年歲還小，來日方長。等你長大了，你的哥哥叔叔們都老了?！?/br>
    廬王擰起小眉頭猶豫了會子，問道：“賈先生，我父皇還活著么？”

    賈環(huán)思忖片刻道：“我猜大約是活著的，只是不得自由?？v然自由了，也當不了皇帝了?！?/br>
    “皇帝是五哥還是九叔？”

    “明面上是你五哥，實際上沒有?！?/br>
    “那九叔呢？”

    賈環(huán)撫了撫他的頭：“他是燕王。你父皇雖失了皇位，與你皆未必是壞事。”

    廬王咬著嘴唇仰面看著賈環(huán)。

    賈環(huán)輕嘆一聲：“廬王可知道你九叔為何要反？”

    廬王抿了抿嘴道：“他是逆賊，包藏禍心奪我父皇的皇位。”

    賈環(huán)搖頭道：“不是。因為你父皇覺得他很聰明，而自己不如他聰明。你父皇便想，若有一日老九忽然想造反可如何是好？故此想先殺掉他省事兒。你九叔不想被殺，故此反了?！?/br>
    廬王與曾櫝俱一震。

    “廬王千歲，你自幼有人告訴你的話未必是對的。‘君要臣死不得不死’乃是君王的一廂情愿。那些肯被君冤死的臣都不會造反，根本沒必要去殺。而另外一些人則是，君要冤死臣、則臣必反。就如你的諸位皇叔?！?/br>
    廬王辯道：“父皇何嘗想殺他們了？難道不是他們心生不服、有意謀反么？”

    賈環(huán)微笑道：“諸王本事俱不弱與你父皇，他們憑什么服？”

    廬王道：“是皇祖父傳位與我父皇的?！?/br>
    賈環(huán)道：“那又如何？古往今來皇位之爭從來不講道理。故此我才說，做廬王比做六皇子更好。若無舊年之變故，你還是六皇子，而你父皇已意屬二皇子為太子。你們一家子七個兄弟，除了大皇子、即今之魯王占了嫡長的名分之外，唯有六皇子你因聰慧仁德最惹眼，也最容易被其他兄弟下手。而如今，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廬王，人家犯不著盯著你。小有小的好處?！?/br>
    廬王垂頭思忖許久，低聲問道：“敢問先生，我今該當如何？”

    賈環(huán)道：“橫豎廬州小。你將諸事交給長輩，自己該玩玩、該吃吃、該習武習武，念書么不用那么著急?！彼Φ?，“可惜留不得你在我們家，不然，許多好玩的我可以帶你去玩?！?/br>
    曾櫝頓時笑開了花，忙說：“如蒙先生不棄，廬王愿拜先生為師，縱分隔兩處，也可書信往來，稍加指點?！?/br>
    賈環(huán)搖頭道：“你是他舅舅，又不是他本人。莫要事事替他做主。”乃看著廬王道，“小王爺，我也不大，當不了你先生。你若有空，這幾日我?guī)阃鎯喝フ?jīng)！那什么朝會你一個孩子去聽來也無用。”

    廬王又看曾櫝。

    曾櫝道：“賈先生之意乃是示弱與人，使諸王少有防備。”

    賈環(huán)瞧了他一眼：“你高興就好。”

    這會子有下人送了糖蒸酥酪與松穰鵝油卷進來，賈環(huán)忙說：“旁的皆不要緊，咱們吃點心先！”遂張羅廬王與曾櫝一道吃了起來。后再也不提正經(jīng)事了，只說京中許多熱鬧好玩之處，惹得廬王一雙眼睛越睜越大，恨不能這會子就去逛逛！曾櫝還只當賈環(huán)為了的替他外甥扮作貪玩模樣，也不攔著。廬王與賈環(huán)吃了滿滿一肚子點子，二人皆吃不下晚飯了，都摸著肚子你瞧著我我瞧著你呵呵直笑。

    次日，曾櫝依約將廬王送來榮國府。賈環(huán)早早預備好了，抱了他上馬，揮手向曾櫝道：“沒你的事兒了，歇著去吧?！痹鴻诚膊蛔越蛩还降?。

    賈環(huán)打馬跑出寧榮街口拐了個彎子，笑向廬王道：“好了！你舅舅看不見你了，不必裝樣子給人瞧了?！?/br>
    廬王咧開小嘴笑道：“我才沒有裝樣子?！?/br>
    賈環(huán)哼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