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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認定榮國府瞧上她了,湘云自己心中亦有察覺。偏這幾日忽聞許多人上門來提親,她嬸嬸道是“門檻都踏破了”,且一個個都是極好的親事。與賈寶玉這個書生相比,那些人家或富或貴,或是已有了功名。史湘云自己心中自是不愿的,只是她的話偏沒半分用處,哭也哭了鬧也鬧了沒人理她。她心頭一著急,竟還謀劃過私逃出府,往平安州去找迎春去!寶釵已告訴她“榮國府那頭已經在查緣故了”,又寬慰了她半日方安定了些。 賈環拍手道:“不用問,寶玉哥哥也讓人盯上了。論起來咱們家能以婚姻算計的只剩下了他一個,也難怪旁人算計他。” 他們這頭商議了半日暫無頭緒,等賈環吃完晚飯再回去,又是一驚。琥珀又等在府門口。 賈環跳下馬問道:“誰又將老祖宗惹了不成?” 琥珀臉兒都是白刷刷的,點了一下頭,又搖了兩下。 賈環奇道:“究竟是怎么的了?” 琥珀低聲道:“二老爺、二太太與老太太已經爭辯許久了。” 賈環瞧了她一眼:“爭辯什么?” 琥珀愈發低聲:“今兒有人來見二太太,說是一個什么公主因見了寶二爺的一首詩,愛慕二爺,想招二爺為駙馬。二太太歡歡喜喜領著人去見老太太,讓老太太當即推卻了,翻了臉駁得半分情面沒留。” 賈環驚愕了半日,擊掌喊道:“干得好!老祖宗寶刀不老!” 琥珀這會子臉上方好看了些,接著說:“后來也不知道二太太跟二老爺說了什么,他兩個便去老祖宗院子里鬧。” 賈琮聞言忙說:“我恐怕他們鬧得太厲害,你慢些走,我快些過去。”遂撇下她撒腿如飛跑去了賈母院中。 還沒進屋子便聽見賈政大聲不知道在說什么,旋即是賈母一聲喝,“造孽啊!”他趕忙挑了簾子闖進去:“老太太、老爺、太太!都息怒!” 只見賈母拄杖拐杖正顫顫巍巍站起來,指著賈政;鴛鴦在旁費力扶著她。賈政昂著脖子跪在地上;王夫人也跪著,只滿面慍色罷了。賈寶玉低頭跪在一旁垂淚。賈環心中怒吼一聲:二房都什么人啊!他也不敢當真喊出來,忍了忍,上前跪下:“老祖宗,孫兒回來得太遲,老祖宗受委屈了。” 賈政冷笑道:“環三爺愈發出息了,倒是唯有你護著你祖母。” 賈環垂頭道:“兒子不知道誰在老爺耳旁蠱惑了什么話,兒子只知道,我朝沒有一個駙馬得過實權。” 賈政頓時怔住了。 賈環又說:“不論是公主的駙馬、長公主的駙馬。橫豎自從唐朝太平公主有篡位之心以來,駙馬皆是公主裙下之臣。長得好、會寫詩作畫烹茶調琴,便罷了。” 賈政又默然片刻,嘆道:“依你看,你二哥哥這性子,能執掌朝政么?有個公主庇護難道不好?” 賈環道:“卻不知那公主是哪個公主,可有同母兄弟,若沒有同母兄弟可有手足情重些的兄弟,她母親在宮中可曾與哪位皇子的母親交好?” 賈政又愣了。 賈環輕嘆一聲:“老爺,這會子惹誰也惹不得天子家!圣人還沒死呢,五萬御林軍都在天津!天津離京中何等之近,誰知道什么時候就倒回京中來?公主未必平安無事,義忠親王墳頭的樹苗兒也沒幾尺高。我每日只盼著東府里別出了什么岔子帶累咱們府里,難道咱們還自己摻合進去不成?” 賈政又猶豫了。 “若是她們說,公主因日夜驚恐,想隨意找個人家嫁了安全些,我反倒是信的。只是如今這說法,顯見是假的。老爺且想想,公主她父親被逆賊抓走這么久了毫無消息,她一個兄長被叛軍抓走擁立于青州,她一個幼弟失蹤另一個幼弟被擁立,她的叔父伯父剛把她父親的江山給分了。這會子她還有功夫看什么詩?老爺,您信么?若她說的是真話,這等不忠不孝的媳婦兒您敢要么?” 賈政頓時萎了氣焰,整個人都軟下去了。 賈環接著說:“再者,人么,此一時彼一時。二哥哥年歲還不大,聽聞老爺年少之時也頗為淘氣。怎見得數年后二哥哥沒有大志氣、不會起大抱負?何須拿一個駙馬的身份束縛于他?”言罷望著賈母道,“老爺,姜還是老的辣,虧得老祖宗推得堅決。” 賈母這會子早安安穩穩坐下了,鴛鴦與她捧過茶來正喝著呢,聞言哼了一聲,抬起眉眼來不瞧地下那群兒孫一眼。 賈環道:“只怕老祖宗還吃了些虧。” 等了一瞬,見賈政等人都不接腔,鴛鴦大著膽子含笑問道:“老祖宗何嘗吃了虧呢,不過是說話強硬了些罷了。” 賈母大聲嘆道:“橫豎是要得罪人的,不若我這老婆子去得罪罷了。” 賈環忙說:“不止是得罪人。孫兒若是沒猜錯,老祖宗縱沒有明著說,只怕也暗示了有意將史家jiejie說給二哥哥的。那是老祖宗的娘家侄孫女兒。這話傳出去,聰明的人家自然知道咱們家不肯鉆旁人下的套子、胡亂站隊;不聰明的,還當老祖宗倚老賣老、硬生生逼著孫子去自己娘家娶媳婦兒、連公主都不準要呢。老祖宗的名聲,怕是要被沒安好心的人敗壞了。” 此言一出,屋中數位丫鬟媳婦子連同賈政都一齊向王夫人瞧去。賈環心中不由得暗笑。他本是有意將史湘云拉扯進來的,不想歪打正著說中了王夫人!乃接著說:“今日孫兒托人去查了查,此事委實不對勁。史家近來幾日忽然有無數媒人上門,個個都當史家獨有云jiejie一個待嫁女孩兒一般,旁的兩位姑娘她們皆視若無物,悉數只替云jiejie一人拉媒。且那些說合的人也個個都好。可嘆他們家唯有云jiejie一人是個聰明的,瞧出了這里頭有不妥當,險些想出家躲避去了。” 他不過是跟賈琮呆久了學會了信口雌黃,倒是嚇了賈母一跳:“胡鬧!她可跟人說了?” 賈環道:“聽說還不曾,只是恐怕自家讓不知道什么人盯上了,急的不知所以。” 賈母點點頭:“這丫頭是個機靈的。” 賈環道:“此事顯見是有人聽說咱們兩府恐怕有結親之意,特先將此親拆了,再來謀算二哥哥的。” 賈母思忖片刻問道:“環兒,你看如今咱們該當如何?” 賈環道:“他們這一鬧,咱們也不便當真就將親事定下來。恐怕他們見謀算被拆穿,惱羞成怒,報復咱們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