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沒吃早飯，路上吃了一路零嘴兒點(diǎn)心，也虧了這些年賈赦肯慣著他。磨蹭半日才到一處頗大的銀樓，還沒進(jìn)去就聽里頭有鬧騰聲。賈琮立時兩眼放光：“有閑熱鬧瞧！”忙拽了賈赦的胳膊便往里沖。賈赦啼笑皆非，只得跟著他。

    到里頭一看，居然是經(jīng)典橋段，兩家爭一樣?xùn)|西！賈琮笑嘻嘻拉著他爹尋了個眼界開闊的位置邊吃零嘴兒邊瞧。原來一家的太太瞧上了一套頭面，有某處不滿讓金匠略改改，說好了過兩日來取。偏另一家的奶奶也瞧上了，當(dāng)場砸錢要拿走。這會子太太奶奶都藏在不知道哪兒，兩家的下人快擼袖子干起來了。賈琮在旁手舞足蹈幫著助陣：“快打快打！”

    忽有一人笑嘻嘻的走過來道：“這不是賈琮么？”

    賈琮一愣，叼著面果子抬頭望著他，見此人長得倒是頗端正，只半日想不起來是誰，因扭頭看賈赦。賈赦仿佛也覺得此人面熟，也想不起來，忙問：“不知這位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愣了，僵了好一會子才笑道：“喊我李先生便是。”

    賈赦乃說：“我怎么看著李先生有幾分面熟？像是在哪里見過？”

    那人道：“我與赦公早年是見過的，恐怕赦公貴人多忘事，記不得了。”因低頭看賈琮，“賈琮，這兩家爭首飾，你瞧誰有理？”

    賈琮茫然道：“哈？誰有理？”

    那人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

    賈琮道：“與我何干？管他誰有理呢，橫豎我們不買她們看上的那套就是了。”

    那人道：“你只說你如何想的。”

    賈琮道：“我不去想，有想這點(diǎn)子閑事的功夫不如看熱鬧。我說這位大叔，你是誰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笑道：“我卻是記得你呢，你既不記得我便罷了。你才這么點(diǎn)子大便能學(xué)會置身事外、不多做無用功，倒是難得的緊。”遂低聲湊到他耳邊道，“我那許多兄長皆以為賈維斯強(qiáng)過你許多去，我瞧著，你比他強(qiáng)些。”

    賈琮登時明白此人必是某位王爺之一，忙打了個哈哈：“不能怪我，當(dāng)日我只顧著吃呢，你們一群兄弟人又多、也沒介紹過誰是誰，我看不過來。”

    那不知道幾王爺輕輕一笑：“幫我出個主意如何？我便不計較你不認(rèn)得我了。”

    賈琮忙搖頭似撥浪鼓：“不會不會，我才八歲，沒有讓小孩子出主意的。”

    那王爺?shù)溃骸拔乙膊恢趺崔k才能兩面不得罪，又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是這后頭的東家、又不想讓他們在此處叨擾太久耽擱我生意。聽說你最能出歪點(diǎn)子的。”

    賈琮立時瞇起眼來：“聽誰說的？”

    那王爺撇脫道：“馮紫英。”

    賈琮登時沒氣勢了，罵道：“長舌公！”

    那王爺笑了起來。

    賈赦被無視許久，終是忍不住插道：“琮兒，你認(rèn)識這位李先生？”

    那王爺剛要開口，賈琮搶先道：“不知道是七王爺還是八王爺。”

    那王爺好笑的問：“為何是這兩個？”

    賈琮道：“一看就比六王爺年輕。”

    賈赦這才恍然，也認(rèn)出來了，忙躬身道：“見過八王爺。”

    那八王爺擺了擺手：“赦公低聲。”因瞪了賈琮一眼，“偏你嘴快！”、

    賈琮露出一個極假的假笑道：“我總不能騙我老子么……”心中慢慢回憶當(dāng)日龔鯤是怎么說這個老八的，仿佛是一個極能裝的人物，須得當(dāng)心些。

    八王爺乃指了指那群人：“快些出個歪點(diǎn)子來。”

    賈琮皺眉道：“這么簡單的事情我才不信你這么大一個王爺沒主意。”

    八王爺?shù)溃骸拔揖褪窍肼犅犇愕耐狳c(diǎn)子是怎么個歪法。”

    賈琮咧了咧嘴角：“哪里歪了？若我說，競標(biāo)唄，誰出的錢多給誰。”

    八王爺搖頭：“太扎眼。”

    賈琮哼道：“如今這模樣已經(jīng)很扎眼了好么？要么抓鬮。要么干脆這套今兒不賣，隨便你找個什么借口。”

    八王爺聞言細(xì)細(xì)打量了他半日，看的賈赦都想把兒子塞到身后去，他才說：“你也不問問他們誰家有理么？”

    賈琮問：“若獨(dú)一方有理必然吵不起來、會是一方苛責(zé)另一方。鬧成如今這般定是兩邊各有其理。誰有那閑心思替他們細(xì)斷去？”

    八王爺點(diǎn)點(diǎn)頭，半日才說：“你說的有理。”因揮手招了一個伙計過來，低聲吩咐幾句。

    不多時，那伙計過去隔開兩邊的人，只說方才他們掌柜又發(fā)現(xiàn)有一處不甚好，欲使金匠再修修，不如兩位過幾日再來，若修補(bǔ)好了依然喜歡的緊再買不遲。誰料兩邊的太太奶奶都大怒，各自打發(fā)了一個俏麗利索的丫頭出來，都掐腰瞪眼說，“顯見你們家是想過兩日漫天要價呢！既這么著，不買了！”兩撥人竟然嘩啦啦的都走了！且走的極快，圍觀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許久回不過神來。

    好半日，賈赦指著門口道：“這兩個女人當(dāng)真都不要了？”

    賈琮聳了聳肩道：“誰知道呢。有時候買東西不過一時高興，買回去又沒用了。”

    八王爺笑道：“可算是清凈了。兩位隨意瞧著。”便轉(zhuǎn)身要走。

    賈琮在后頭喊：“好歹替你出了主意，打折么？”

    八王爺不曾回身，只伸手比了個“八”的手勢：“八折！”

    賈琮登時蹦了起來，向賈赦道：“八折！挑東西去！”

    偏這會子有個人緩緩從另一頭走出來，迎著那八王爺，緩緩的問：“方才那個主意是他替你出的？”

    賈琮忙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白臉的大叔穩(wěn)穩(wěn)的踱步到當(dāng)中來，很有幾分氣勢，忙細(xì)細(xì)回憶當(dāng)日所見諸位王爺?shù)拿嫒荨Ｆ珪r日太久，他沒想起來。

    卻見那八王爺身形一頓，幾步走過去才欲動作，讓那人伸手擋了：“不用多禮。”

    賈琮瞧八王爺那*的架勢便知道，他們爺倆今兒倒霉、遇上皇帝了。因拽了拽賈赦的衣襟，低聲問：“爹，你瞧那個是圣人不？”

    賈赦嚇得一抖，忙看了兩眼，也低聲道：“雖許久不曾見過，倒是能辨出些子來，是他。”忙領(lǐng)了賈琮上去也欲行大禮。

    圣人又?jǐn)[了擺手：“此處人多。”因低頭看看賈琮。賈琮正仰著臉看他呢，一雙眼睛咕嚕嚕的轉(zhuǎn)，極是大膽。半晌，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