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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番,不由得又驚又喜。 賈環天資稍遜,然極為踏實用功。探春曾對他說,“你并不如琮兒聰明,又是從琮兒那里轉學來的。雖可以來問我,我也不便日日教你。古人云,駑馬十駕、功在不舍,又云勤能補拙。你林jiejie留給他一份功課、你便做兩份,方不至過于遜色與他。”賈環最聽他jiejie的話,也不愿落后于人,當真依著林黛玉給的功課做兩份、如有功夫還做三份,又時常得探春開小灶,故此底子極好、寫出來的字也平穩規矩。 賈琮與賈環恰恰相反,是個淘氣的性子,練字時日最長偏字架子始終是歪的。雖在念書上喜好有限,因為須得轉教旁人,唯恐弄錯了,黛玉教給他的正經學問他都記住了。然黛玉的許多話他不甚贊成,時常另辟蹊徑扯出旁的看法來,偏狀似荒誕又有幾分道理,也不懼林海之威,就敢當堂與他爭個面紅耳赤,又會撒嬌賣萌,很是討人喜歡。 賈維斯乃是最好的一個。下筆沉穩而游刃有余,林海瞧著已然可以開始練些筆勢了。雖早年居于市井、場面上的見識少些,于林海看來倒不是壞事。如今他父親富裕了許多,他身上既無紈绔子弟的驕嬌二氣,也無市井俗人之庸碌短見。又因他最先是學武的,時常將文武之道糅在一處思量,倒是尋出了許多共通的道理來。假以時日,能成大器。 林海這些年忙于公務、俗事累牘,不曾細心教導過一個學生晚輩,忽然得了這么三個,樂得嘴角都拉不回來,立時留他們三個用午飯。旁人還罷了,唯有賈琮先“嗷”了一聲,要了好幾樣他愛吃的,半分不客氣。偏林海喜歡的緊,一疊聲的喊下頭的人做去。 賈環賈琮又到后頭去見黛玉;幺兒因是不是親眷,留在林海書房練字。林海在他后頭瞧了會子,不住點頭,忽然問道:“維斯,你可愿意同我往江南去?” 幺兒一驚,旋即明白這是想收他入門,不禁喜出望外。偏他思忖了半日,終說:“得先生眼青,維斯榮幸萬分。只是我如今還在跟著一位先生學武;武學之道不可一日耽誤,不然定是學不成的。維斯縱天賦平庸,也想試試文武兼修。雖有幾分狂妄……依著琮兒平日常說的一句話,人總有無窮潛力,不試試怎么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里呢?” 林海聽了又是惋惜又是贊成,道:“罷了,你想的很是。年輕人總該試試能飛多遠去。”又覺得賈琮這話定然不是他從賈赦那兒聽來的,卻不知是從何處學舌來,甚是有理。 打這日起,他們三個的學業便無聲無息的由林海接手,黛玉頗有幾分無名的不滿,只得偶爾挑他們功課的不足來舒解一番。 黛玉跟她父親離了府,旁人還罷了,寶玉如何過得下去?日日如丟了魂兒似的,渾身不自在。偏賈琮他們去尋林海念書都對府里說“到鏢局練武去”,故此一時也沒人提醒他。去纏著賈母接林meimei回來,賈母又說“人家父女才團聚,哪有就去接的道理?你且等等,待你姑父回了南邊便接回來日日處著。”終有一日他忍不得了,帶著茗煙悄悄打聽著摸到荔枝巷來。 林海中午才把那三個學生送走,聽聞他來了,也挺高興,只當也是來請教學問的,連連點頭讓請進來,暗贊雖兩個大舅哥不過爾爾,幾個孩子都十分好學。 寶玉進來倒是不曾失禮,端端正正向林海一躬到地:“林姑父好。” 林海捋著胡須讓他坐下,含笑問:“你今兒怎么來了呢?” 寶玉道:“因許久沒見著林meimei,想的慌,特來瞧瞧她。” 林海成日讓賈琮追著拍馬屁,耳朵里灌滿了“姑父驚天大才、如不多請教幾回豈不悔恨終身”這般雖不著邊際、卻有幾分順耳的話,滿心以為又能聽見一回,聞言不禁怔住了。 寶玉見他不言語,又說:“姑父不知,自meimei來了我們府里,原是我日日陪著頑笑,一桌子吃一床上睡的長了這么大,如今這么些天不見,委實想的慌。”他還待往下說,忽見林海面色猛然沉了下來,如他老子瞧見他的功課一般,嚇得不敢說了。 半日,林海森森的問:“玉兒不是與你幾個姐妹們住在一處院子的么?” 寶玉忙說:“起先meimei剛來的時候就在老祖宗屋里的碧紗櫥住著,我便挪到那外頭的炕上;開春后我們兩個的屋子也都在老祖宗院子里的。后來家里給姐妹們搬院子,她非要跟著去,說是同姐妹們在一處熱鬧些。我本來不肯的……”他忽然想起來,林meimei搬院子乃是眼前這位姑父大人親筆書信要求的,一時又不知說什么好。 林海記性本來就好,獨養女兒不在身邊,唯有每月兩封信慰藉罷了,故此黛玉那些信他幾乎都能背下來。因細細算了算,黛玉在賈母院子住的時日不過八.九個月,那會子還極小,不禁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又想起黛玉在書信中說了,那年本是賈琮得了許多禮物統統轉送給他jiejie、至那位二姑娘屋里塞不下、賈赦因此張羅著給女孩兒們搬院子的,暗贊琮兒果然是個小福星。 因猛然疑心賈母將黛玉留在自己院子與這個外侄一道養著,只怕有旁的心思。眼前的孩子雖長了一副好模樣,未免輕浮。今日如此冒失的上門來,說的話又如此懵懂,何等不知世事。琮兒環兒都小于他,都比他明白些;比維斯愈發比不了了。林海豈能瞧的上?看他仍一副期待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難怪那日提起這個賈寶玉的時候,司徒磐面色奇特,諷為“那只鳳凰蛋”。遂說:“玉兒這兩日身子不大好,不便見客。” 寶玉急了:“林meimei病了?怎么病的?可瞧了大夫不曾?”又跺腳道,“終是不如在我們府里的好,這才出來幾日?快些回來才是。” 林海不禁又惱又啼笑皆非,又不便與他一個小孩子計較,擺擺手:“無礙,歇幾日便好了。”因端起茶來,“你出來想是家里不知道的?” 寶玉偏這會子沒明白他的意思,垂了頭:“我是偷偷溜出來的。” 林海又問:“帶了幾個人?” 寶玉不支聲,林海便知道只怕唯有這會子在外頭立著的那個小幺兒一個,且方才他上來磕頭已是見著了,顯見與維斯不是一回事,不禁連連搖頭:“何其膽大,如遇上拍花子的呢?”便命人好生將他送回去。 寶玉急了:“讓我去瞧瞧meimei可好?只瞧一眼便罷了。” 林海立時面沉似水:“你且回去將今兒這些話原原本本說給你家老太太聽聽。”甩袖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