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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示意戴權(quán)上茶來,司徒磐便將今日馮家所見細(xì)細(xì)說了一遭。 圣人皺起眉頭,半晌才道:“依著你看,賈璉是不知道的?” 司徒磐點(diǎn)頭道:“不知道。一會子功夫臉上換了十來種顏色,絕非作偽。賈璉才多大,依著馮紫英的話,整日不過算計著在采買上撈點(diǎn)油水、或是睡個漂亮的粉頭,旁的他還不敢。只是他們兄弟兩個仿佛都不知道,使人拿片子打點(diǎn)官司一事,賈赦是默許的。那個老混球偏還有這么點(diǎn)子聰明,自己不曾親自沾手,好處倒是拿的最多。只這一條,比那王氏強(qiáng)些。”過了會子,又說,“那個賈琮委實不像個三歲的孩子,在外人跟前大刺巴喇挑撥賈璉與他們家二房不虞。” 圣人笑道:“你當(dāng)年也是個小妖孽。他還不如你呢,你挑撥我與老大不虞可是背著人的。” 司徒磐做了個鬼臉兒,得意洋洋道:“親哥哥當(dāng)皇帝與那女人的兒子當(dāng)皇帝,哪個強(qiáng)?” 圣人含笑瞪了他一眼,又思忖了會子,道:“若是榮國府大房與二房斗起來,他們家倒是有熱鬧瞧的。依你看,這兩兄弟如何?” 司徒磐肯定道:“皆可用。” 圣人一怔:“可用?” 司徒磐因伸出一個手指頭,“賈璉懼法。以榮國府嫡長孫之身懼法,單單這一條便可用。如今那史老太婆偏心致他們兩房不合,便極為可用了。至于賈琮,”他嘿嘿笑了兩聲,“這個小東西膽大心細(xì)、肆意妄為,偏絕頂聰慧。懼法者必為法所束。有些事兒,唯有不懼法的才能辦好。” 圣人敲了敲桌案,問:“只是如何約束于他?” 司徒磐笑道:“俗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這孩子雖小,倒是有兩個弱點(diǎn)已然顯露,極易約束。其一,不肯虧欠于人。如那個被史老婆子攆出去的小丫頭,他雖不認(rèn)識,卻是不肯讓旁人因他受過。另有,聽聞他與賈璉之妻日常并無往來。只因深信她腹中有小侄子,便出言相護(hù)。非是護(hù)著那小王氏,乃是護(hù)著九成壓根兒就沒個影兒的侄子。還有賈赦,他成日聽壁角,我是不信他聽不到下人議論賈赦的。偏他心里非認(rèn)定他老子是個好的,凡說他老子不好的俱沒聽進(jìn)心里頭去。故此,此子第二個弱點(diǎn)便是……”他伸出兩個手指頭來晃了晃,慢慢說道,“重、情。” 圣人立時舒開眉來,含笑道:“重情就好辦,朕有一萬種法子讓他替朕賣命。” 司徒磐補(bǔ)了一句:“只是年歲尚小,若要用他,還有的等了。” 圣人點(diǎn)點(diǎn)頭,道:“既這么著,讓他入宮為皇子伴讀可好?也好施恩于賈家。” 司徒磐連連擺手:“萬萬不可。可待皇子們半大的時候與他交個朋友便罷了,那孩子決計當(dāng)不得皇子伴讀。俗話又說,學(xué)壞容易學(xué)好難。三哥,你只別不信。若將這個小兔崽子領(lǐng)進(jìn)宮來,管保你有幾個兒子、讓他帶壞幾個。” 圣人瞧著他那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不禁笑出聲來。“罷了,不過是個孩子。”還是四王八公家的孩子。 司徒磐方欲問他那個賈家二房的女兒如今在宮里如何,忽然覺得沒什么可問的,便閉嘴了。 正文 第十四章 打馮紫英家回來,賈璉自己慢慢踱回了院子。 偏鳳姐并平兒俱不在家,有個小丫頭上來與他換衣裳,覷見他衣上有許多塵土,也不敢過問,又倒了茶,賈璉便讓她退了出去。遂一個人躺在炕上細(xì)細(xì)思量。足有大半個時辰,方聽外面有人聲傳來,她兩個一道回來了。 鳳姐先瞧見他,上來悄聲問道:“爺可是睡著了?” 賈璉便睜開了眼。 鳳姐忙陪笑道:“可擾了二爺?都是奴的不是。只是這會子也將近晚飯了,二爺不若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賈璉念及她胡作非為、本來怒發(fā)沖冠,偏她這會子溫柔繾綣的,又不忍責(zé)難于她。 鳳姐兒笑道:“聽說今兒二爺?shù)昧速t王賞識,老太太極歡喜,我臉上也極有光彩。往日我也聽我父親說,賢王乃是最得當(dāng)今圣人器重的。老太太說了,讓二爺晚飯后過去一趟,也與她說說情形,她也好高興高興。”又喊平兒拿賢王送的禮過來。 賈璉在炕上擺手道:“不必了,我又不是琮兒那沒見過東西的。”乃嘆了口氣,坐起來,瞧了她半晌。 鳳姐讓他瞧糊涂了,問:“二爺,我有何處不妥當(dāng)么?” 賈璉冷笑一聲:“二奶奶處處俱妥當(dāng),何曾有不妥當(dāng)?shù)模俊币娢堇餂]有旁人,命平兒將房門關(guān)上、再使幾個人遠(yuǎn)遠(yuǎn)的守在外頭,不許放人進(jìn)來。 平兒一怔,方去關(guān)門。 待她回來侍立在側(cè),賈璉瞧著王熙鳳森然問:“你說老實話,可曾放了印子錢?” 鳳姐大驚失色:“二爺何出此言?我哪里放過印子錢了?” 賈璉只盯著她,不言語。足足盯了有一盞茶的功夫,鳳姐忽然回身抬手給了平兒兩個耳刮子,口中罵道:“必是你這個小蹄子爛嚼舌頭根子!你只當(dāng)治死了我便能與二爺一心一頭過么?黑了心肝的小娼婦,做你的春秋大夢……”一頭不容分說抓著平兒打。 賈璉連喝“住手”,她分毫不管。平兒早已跪下,哭道:“我并不曾說過什么……” 賈璉過來才想踢她,又有幾分不舍,罵道:“你做的好事,這府里上上下下從馬夫到三歲小孩子都知道了,虧了你有臉打人!” 鳳姐立時呆住了。 賈璉又罵道:“自己愚不可及,連外頭的流氓都知道了,你還做大財主夢呢。”見她兩個俱已傻了,賈璉指了她們半日,終是搖頭。好一陣子,才問:“誰教你放印子錢的?可是二太太?” 鳳姐忙道:“不與太太相干的。乃是……”她抬頭瞧了賈璉一眼,見其神色肅然,才說,“是周jiejie。” 賈璉冷笑道:“周瑞家的?” “是。” 賈璉一閉眼,心中暗想,果然恰如琮兒猜的那般,這愚婦讓那大王氏像玩泥巴一般玩呢。半晌才說:“你知道可知道放印子錢是國法不容的?” 王熙鳳這會子已跪在他跟前,含淚道:“我又何嘗愿意做這個?只是一來各府都在做,咱們府里素來不怕打官司的,全無妨礙。二來,如今府里頭漸漸入不敷出,老太太又愛個排場,若不依著這一項填補(bǔ)些,家計委實艱難。”言罷雙淚垂下,很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