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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搭話,開口對著方才著了茜色襖子的女娃道:“阿珠你怎么能偷懶,叫花仙jiejie幫你做活?” 說著,又從穆清手中奪過桃枝,塞回女娃手中:“花仙jiejie,這是阿朱的事情,不能勞煩你。” 穆清:“???” “不......不好了!顧嫂子家的這頭牛發(fā)了狂!” 人群中忽然響起一片喧嘩聲。 宋修遠方才雖幫著男人們架臺子,但一直注目著穆清,正想打發(fā)了那幾個礙眼的少年郎,倏地聽聞一陣躁動之聲。 循聲望去,只見臺子后頭的大黑牛不知為何頻頻哞叫,鼻孔噴著氣兒,一旁的男人正想牽過繩子讓黑牛靜下來,那黑牛卻倔得很,絲毫不服管教,一顆牛頭奮力地晃來晃去,腳下的蹄子亦狂躁不堪地刨著土。 宋修遠盯著黑牛各綁了一截紅繩的蹄子,再看到穆清身邊的小女娃,心中忽然警醒:不好! ☆、變天 黑牛不耐地刨著地,倏地用力撇過頭向扯著繩子意欲控制它的男人頂去。所幸那男人平日里慣常與家畜打交道,及時猜想到了黑牛接下去的動作,堪堪躲過。 黑牛沒有頂?shù)饺?,似乎更為不耐?/br> 穆清亦注意到了大黑牛的反常,意識到此處離臺子不遠,起身攬過幾個孩子便要向后頭退到安全的地方。 “夫人莫動!”宋修遠突然向穆清大聲喝道。 穆清身形一頓。 四下有一時的靜謐,所有人皆頓了一下。宋修遠的這四個字帶了赫赫的威儀,仿若在陣前指揮千軍萬馬的統(tǒng)帥,充斥著所有人的耳膜。 只是未及所有人回過神來,那黑牛突然便撒開蹄子朝著穆清所在的方向沖去! 在場的鄉(xiāng)民亦極少見到黑牛發(fā)狂的場景,站得遠些的當即愣在了原地,靠近黑牛的則紛紛作鳥獸狀四下逃散,唯恐命喪牛蹄之下。 看著撲面而來的黑牛,穆清什么也顧不得了,攬過身邊的阿珠便往側邊跑開,避過黑牛奔跑而來的方向。身邊的三個少年郎亦一人抱起一個女娃娃四下逃開,邊逃便喊道:“花仙jiejie,快跑?。 ?/br> “噗——哞——”一片混雜之中,黑牛忽然嘶吼了起來。 穆清被這猝不及防的牛叫聲嚇得腳底一個踉蹌,抱住身邊的阿珠,回過頭去,卻見宋修遠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與黑牛之間,而黑牛的背頸部則扎著一柄匕首。 淅淅瀝瀝的血從傷口處漫出,順著脊背流到地上。 放了血,那黑牛似乎更加狂躁,直直沖著宋修遠撞去。宋修遠身形矯健,但到底離得太近,不慎被黑牛撞到了肩胛,沖擊過大,腳底不穩(wěn),踉蹌歪倒。 黑牛趁著這個瞬間,顧自越過一身玄袍的宋修遠,又直直向穆清沖去! 就在鄉(xiāng)民們以為黑牛要撞上穆清和阿珠時,宋修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穩(wěn)住了身形,轉身揪住牛尾巴,借力向前一躍,騎到牛背上。 黑牛驀然被扯了尾巴,背脊上又忽然坐上了個精壯的男人,一時不得不減了速度,只是仍不依不撓地往穆清和阿珠的方向跑去。 宋修遠惱了。牛背上又無韁繩,無法像控馬一般勒住黑牛,而今之計,唯有繼續(xù)讓黑牛放血脫力及至死亡。 只是周身除了綁于靴側的匕首,再無旁的兵器了。長劍被留在了大長公主的莊子里,因他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就在這么一個僻靜的小村子里,還能遇上需要短兵的驚險。 正欲伸手拔出牛背上的匕首之際,宋修遠忽而聽見了一道聲嘶力竭的聲音:“阿遠接著!” 穆清瞠目看著宋修遠落在了牛背上,發(fā)覺了他一瞬的無措,電光火石間想起自己腳上還束著他所贈的精致匕首,即刻放下阿珠,彎腰從靴側抽出匕首,拼盡全力向宋修遠拋去。 感到有不知名的物事向自己飛來,宋修遠仰頭,本能地抬首接過,見是穆清的匕首,了悟穆清的心意,迅速地向牛背上狠狠扎去。 黑牛先前已被放了不少血,宋修遠的這一下刺得又穩(wěn)又狠,破開了它內(nèi)里的大血管子,大片大片殷紅的鮮血順著刀口子噴薄而出。它終于支撐不住,癱軟在地。 “哞——哞——”黑牛嘴里還在不停地叫著,聽著有些凄凄。 有了先前申屠驍?shù)陌子鹗?,此番再死里逃生,穆清竟不覺得脫力腿軟了。 原來所謂的膽識,唯有生死攸關之時,才歷練得最快。 見發(fā)狂的黑牛被制服,在場的鄉(xiāng)民們無不松了口氣兒。人群中跑出來個二十七八歲的農(nóng)婦,一把抱起穆清身邊的阿珠,嚶嚶道:“乖囡嚇壞了吧?無事了,無事了?!?/br> “下次莫讓孩子穿著茜色衣裳在黑牛前晃了。”宋修遠行至穆清身前,對那農(nóng)婦道。 “是呀是呀,我從前聽人道黑牛見了紅色便亦泛狂?!彼涡捱h的話低沉,擲地有聲,四下里不少人聽見了,交頭耳語。 那農(nóng)婦想到竟是自己的女兒惹出了這一樁事情,再看宋修遠與穆清二人的衣著與氣度,怎么瞧怎么覺得這是兩尊貴人,心中惶恐,不安道:“鄉(xiāng)下人粗鄙,沖撞了貴人。多謝郎君與夫人對小女的救命之恩?!?/br> 說著,另有一位婆婆行到二人面前,道:“這黑牛是老婆子我家的,惹了這么大的禍,老婆子也給兩位貴人賠不是。若非兩位,今日還不知該如何收場了喲......” 說著便堪堪要跪下去,穆清哪敢讓老人家對著自己行這么大的禮,忙傾身將人扶起,“婆婆折煞我了。方才事急從權,我......夫君下手重了些,恐您那黑牛亦活不長了,若真論起來,我們亦要賠不是?!?/br> 于鄉(xiāng)野村民而言,一頭牛,恐已是全部的家當。 方才太過驚險,此時宋修遠竟有如釋重負之感,站于穆清身側,笑看著穆清與一眾鄉(xiāng)民周旋,默默不言。 如斯模樣,倒真有些像那些少年郎眼中護衛(wèi)花仙的玄衣侍衛(wèi)。 *************** 意外過后,接下去的祭祀禮順利得令人有些不可思議。 那黑牛本是做個樣子的活祭,禮成后還需還到顧嫂子家中,被宋修遠這般攪和,倒真真正正成了供給花神的祭禮了。 只是鄉(xiāng)民們感念適才宋修遠與穆清的見義勇為,非但沒有為難二人,還熱情招呼著他們留下。盛情難卻,他們在沈梨家中用了午飯,至申時才回了莊子。 隨行的,還有為大長公主賀壽的沈梨夫妻二人。 沈梨的夫婿是村子里唯一的讀書人,平日里教習村中的少年郎識字句讀,或主持重要節(jié)氣的儀禮。今日的花神祭祀禮,便是李生cao持著辦起來的。李生的祭文,適才宋修遠聽了,確然很有幾分才華,如此沒落在一個窮鄉(xiāng)僻壤之中,倒有些可惜了。 不過在其位謀其職,且人各有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