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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蓬松烏黑的發漩,大概是遺傳的緣故,發色比一般人深得多,在微弱的太陽下顯出一點尖銳的不近人情的黑。他聽著少年的聲音懶懶散散的飄了上來:“真是嚇死我了——有個玩意兒,rou呼呼的,像個管子,還一動一動的——嘖——”說完意猶未盡的咂咂嘴,回味了一下那場景。覃政張了張嘴,卻沒接話。楊硯拿起一把扳手,目光在那上面徘徊了一會兒,丟了出去:“這個沒用了。”覃政看著他,突然心狂跳起來。楊硯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你說這怎么辦?我整天被嚇得要死要活的,這可活不長久,說不定哪天,也許剛剛參加完成人式,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都還沒來,十八二十的就——”覃政忍無可忍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對付楊硯這個賤人就得簡單粗暴,直接有效。他老老實實的閉上了嘴。在沉默中其他都格外明顯,覃政的手上有一股金屬涼絲絲的氣味,像兩條小蛇從鼻子鉆進口腔里,還在嘴里安了家,正不安生的鬧騰。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覃政似乎意識到什么,口中溫溫熱熱的氣息噴在掌心,手瞬間一僵同時胳膊肘迅速往回收,老實的貼著褲線。覃政皺著眉頭,一本正經的看著他說:“沒事別咒自己。”楊硯笑了一笑:“我沒咒自己,是真的。”說完又低下頭去翻柜子。覃政看著他,覺得心里頭難過得要命,同時又有許多忐忑不安的念頭從腦海里冒出來,一半叫囂著死,一半哀嚎著活。他抓著自己的褲子,那布面被搓揉得一片狼藉。楊硯半抬眼皮,狀似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說:“你看見什么了?”覃政想了會兒,還是誠實的回答:“一棟灰漆漆的房子,沒什么好看的。”楊硯心想:我還看見鳴人和一護參加圣杯爭奪戰,最后當上海賊王了呢。然而他面上卻“哦”了一聲,興致缺缺的低下頭。覃政看了他一眼,繼續說:“胡志文他大概就看見了一個通道,不過無所謂,記憶已經被消除。”他仔細盯著楊硯,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楊硯卻只是嘆息著搖了搖頭:“可憐啊。”覃政惴惴不安的看著他,看著他烏青的眼圈秀氣的睫毛,心里摸不準他的意思,他現在就像黑夜中若影若現閃閃呼呼的一盞燈,并不能照明,反是恰到好處的在不安的心尖兒上重重一點。那單純恐懼的楊硯似乎不見了。他發現了什么?發現了多少?其實楊硯的手心一陣陣的冒汗,汗水把金屬浸得光可鑒人,他瞅著自己影影綽綽的樣子,覺得挺人模狗樣臭不要臉的,站起來把汗水不動聲色的抹到褲子上,嘴里念叨著“剪刀呢剪刀呢”,一把拉開玻璃砂門。“砰”的一聲,聲音不大,覃政伸手就把門給帶上了。楊硯瞧著玻璃門上依稀的輪廓,嘴角輕輕一提,笑著問:“干嘛?”覃政在他身后,注視著他腦袋上的漩渦,覺得一陣暈眩,心里頭陡然一軟,對自己有些無奈的說:就這樣吧,聽天由命。鬼使神差的從手腕上解下手表,遞過。“你帶著它。”楊硯爽快的接過,像是怕他反悔似的連忙揣兜里,扯開高深莫測的面皮,歡脫的蹦到廚房去尋楊母。覃政:“……”“媽,”楊硯探出半個頭來,“剪刀在哪里?”楊母頭也不回,忙著顛了一下勺才回道:“電視柜那邊有嗎?”“沒啊,陽臺那我也找過了。”楊母聽了放下勺子,拋來兩個冷颼颼的白眼:“你傻啊,誰會把剪刀放這種地方。而且我什么時候把剪刀放柜子里了?長點腦子行不行啊?”楊硯:“……”這大抵就是現世報。楊太太又用勺子給菜翻了個身,目光在料理臺張望了會兒,用目光一點:“喏,在那邊,我用來撬玻璃蓋了。”楊硯哆哆嗦嗦神速無比的拿走了剪刀,背對著太后娘娘十萬八千根繡花針似的眼光,滴溜溜的走了。后桌見到剪刀,那三急的臉色才好轉,歡呼一聲,搶過剪刀就開始兇殘的剪包裝袋,一邊剪還一邊面目猙獰的說:“楊硯,你個叛徒!居然買那什么凹凸薯片,不能好了!”楊硯呵呵一笑。此人不常笑,笑起來卻不是副好面孔,遺傳母親的眉眼卻比之凌厲得多,眼線直入鬢角,笑起來眉梢一吊正如一把陰測測的小鉤子。他說:“愛吃不吃,滾吧。”覃政對他這種胡亂撒氣的行為視而不見,后桌則是敢怒不敢言,況且他的嘴已經被薯片塞滿了,也沒有空余去罵他,只能憤恨的把薯片咬得喀拉響,似乎是在吃某人的rou。楊硯沐浴著那怨恨的目光,自顧自打開電視機來刷頻道。他們把能接收到的頻道都翻了一遍,連塑形內衣的廣告也盯了十分鐘,楊母才姍姍來遲的把菜端上餐桌說:“洗個手,吃飯了。”雖然時間拖得有些晚,但看到滿桌子的豐盛菜就覺得,再等兩個鐘頭也值了!后桌見著花蛤蒸蛋,臉上咧開一道笑容,就像張著嘴仰天的花蛤似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塊進碗里,說:“我最喜歡吃花蛤蒸蛋了!”楊母含著笑,把蒸蛋的碗朝他的方向挪了一點:“不要客氣,喜歡就多吃點。”后桌當然點頭應聲,楊母又轉過去看向拘謹的覃政:“吃呀,多吃點,螃蟹喜不喜歡?早上剛買,可肥了。”覃政“哦”了聲,連說兩遍謝謝,拿出一個膏肥蟹美的螃蟹,掰開它的殼,蘸了調料,默默推到楊硯面前。楊硯連忙搖著筷子說不用。后桌咬著牛rou上咯吱咯吱的牛筋,歪著頭看他們倆,心頭不禁一顫,豎起拇指:不愧是學霸,公然打情罵俏!楊硯看后桌那猥瑣的眼神就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內心萬分不爽,喝了口熱乎乎的番茄湯,把那番刻薄話包裝的圓潤一些,上下嘴唇一碰,開口問:“你們家火災要不要緊?”餐桌上頓時一片沉寂。楊母隔著兩個位子,狠狠的瞪了楊硯一眼。后桌有那么一瞬間腦子是空白的,他低頭咬了口飯,緩緩的抬起頭,然后那嘴隨著仰起的頭慢慢張大,同時還有他瞪大的眼。他后知后覺的尖叫起來:“臥槽!”說完又立刻捂住嘴,把目光投向楊母。楊太太恍若未聞。他輕吁了一口氣,說:“不知道,應該沒事,物業會打電話給我爸媽,他們在單位里。”楊硯點點頭,十分善解人意的寬慰道:“對對對,應該沒事。”后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