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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姐兒啜淚苦笑,伸出一只手來,“我十根指頭被繡針扎的皆是小孔,可即便再努力,姚師傅也只記得有天賦的二jiejie。 除了做繡活,空余的時間被我用來熬書練字,連著兩年,日日如此,可這又如何。人向來是不看你有多努力的,沒有天賦,不過是白努力一場罷了。這世間,站得高的人,總是不知在低處之人的苦苦掙扎。” ☆、巋然不動 釗哥兒伸手撥下如姐兒舉到他面前賣慘的手,冷聲冷語道:“你既知以勤補拙,那便只朝一個方向努力就是,三心兩意,朝秦暮楚,豈能成事?貪多嚼而不爛,你既想以針指女紅為主,那便繡成品送到爹爹手上,不比你臨時抱佛腳,腹中只裝了半點墨水,便去丟人現眼,要好?” 如姐兒輕笑兩聲,似不以為然,“光動動嘴,誰不會說?”她揮了揮手,“罷了,罷了。事情不落在你身上,我再怎么說,豈又是與你說得通的。” 如姐兒抱著一袋銀子轉身,也不理會釗哥兒,輕聲喚了青雙,主仆兩人便頭也不回地離了。 釗哥兒回了書院,一路上慢慢地品著如姐兒最后的一句話,她到底還是說他做不到感同身受,與他無話可說。 正到書房門前,就聽聞妤姐兒貿貿然問了一句,“大伯父分明是慈父,可為何對三jiejie卻這般冷淡?” 釗哥兒不知兩人先前談了甚,但既妤姐兒敢這般開口,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他縮到門邊,一時間倒不敢入內。 江曠似被妤姐兒所說的話逗笑一般,噗嗤笑了一聲,“你啊,還真是敢問。” 妤姐兒恭恭敬敬,語氣十分之理所當然,“先生曾說,做學問便是遇到不明的時候,要學會問。那學生以為,做人亦是如此。” 屋里傳來哈哈大笑,釗哥兒能想象出自家爹爹抵掌大笑的樣子。 “前一句話還喊著大伯父呢,現時又喊先生了。你說你往日一派嫻靜,皮起來倒跟釗哥兒無兩樣。” 釗哥兒忽被江曠點名,心里頭一虛,呼息立時就滯緩了下來。 他原以為自家爹爹會就此扯開了這個話頭,怎知他卻一反常態地與妤姐兒聊起了家事。 江曠慈愛地看了妤姐兒一眼,聲音柔和地就似當年初為人父一般,雙手在胸前比劃,“那年如姐兒就這么點大,呼息輕得要湊上去才聽得見,怎知一眨眼長大了。” 釗哥兒聽著江曠的話,一瞬就理解江曠的異常之舉。明日如姐兒便要出嫁,作為父親,多少也會有些感慨罷。 妤姐兒安靜地在一旁傾聽,江曠噙了一抹無奈在嘴角,“為人父前,我更是人夫。有些事,是如姐兒一出生就注定了的,就如釗哥兒是為何出生一般。他們都是我的孩子,我豈有不放在心上之理。 人各不同,釗哥兒記在夫人名下,大可名正言順大方地疼愛。若我也這般待如姐兒,不僅給夫人心里添堵,也會讓如姐兒日子不好過的。” 妤姐兒心里發悶,此事說白了就是庶女礙主母的眼,因著衛氏分外公平,她自小便沒感受到多大的嫡庶之分。 她見江曠低了頭,氣場沉沉,便出聲勸慰:“您也別多想了。大伯母為三jiejie尋了一門好親,她定會過得好的。” 釗哥兒也怕江曠失了態,便示意守在門邊的綠蘿出聲。 綠蘿機靈的很,接過釗哥兒的眼色便往里頭稟告了一聲,“二少爺到。” 釗哥兒一入門,江曠忙收了稍顯低沉的神色,就似未同妤姐兒說過那些話一般。 翌日,府上處處掛了紅喜之色。 如姐兒素來與各府小姐來往多,今日送嫁的也來了不少,看著個個都似與她相交甚密一般。 四個jiejie中,與江嫵的關系最為生疏的,便是如姐兒了。往日時時見著,江嫵倒是不纏著如姐兒,但想到今日如姐兒就要出嫁離府,她心里就開始翻涌著不舍。 妧姐兒抱著司哥兒也來了,她吩咐人打了一副赤金頭面給如姐兒,也算是她與如姐兒這么多年姐妹的一番心意。 自二姑娘嫁入井府之后,姑娘便與二姑娘來往得少了些,怎知今日二姑娘還送來了新打的頭面。 青雙噙著笑意替如姐兒收下,轉身就退了下去。 江嫵戰戰兢兢地抱著司哥兒,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旁聽兩人說話。 妤姐兒看得笑了出聲,侃了江嫵一句,“五meimei也有怕的時候。” “四jiejie,你還笑我,你來抱你來抱。” 江嫵臂伸得直直,也不敢直接將司哥兒舉到妤姐兒跟前,只敢小步地挪著步子。 妤姐兒看了一眼妧姐兒,見妧姐兒沖她笑了笑,便笑吟吟地道:“來便來,我可不怕。” 妤姐兒望著臉蛋兒嘟嘟的井南司,緩緩地伸了雙臂。 “四jiejie,你過來接,你伸手過來接。”江嫵喜歡白白胖胖的司哥兒,但就這副怕不留神就磕著碰著小孩兒的樣子,還能當得上一句視若珍寶。 妤姐兒嘴上說得輕易,一到要讓她抱了,她也無從下手。一雙靈活的秀手也不知擱哪兒,才好從江嫵手中將那吐著泡的司哥兒接過。 婠姐兒在旁邊笑得樂不可支,“不就抱個小孩兒,你們倆臉上可真精彩。” “大jiejie,莫要幸災樂禍,坐視不救啊。”江嫵苦惱地很,她只會手腳僵硬地屈著胳膊抱呀,妧姐兒是怎塞到她臂里的,現時司哥兒就是怎待著的。 婠姐兒笑著走到江嫵跟前,一伸手就也跟妤姐兒沒兩樣。 “大jiejie,你也好意思笑我們。”江嫵笑得身子發顫,婠姐兒就更不知如何下手了。 婠姐兒撓了撓后腦勺,自信滿滿地道:“五meimei,你可別笑了,我可是抱過鈞哥兒的。” 她隔空比劃了兩下,剛想下手,妧姐兒就過來將江嫵手中的司哥兒抱過,塞到妤姐兒的懷中。 “瞧你們慫得。”妧姐兒撂下一句話,便鉆進了人群簇擁之中,找如姐兒去了。 一鼓作氣的婠姐兒,被一口氣噎在當場,要是妧姐兒走得慢些,怕是逃不過她的一頓打。 屋里熱熱鬧鬧過得極快,李姨娘偷偷地抹著淚,吉時一到,便送走了如姐兒。 等到三朝回門,見著如姐兒梳了婦人頭,容光煥發地回了江府,李姨娘這才安了心。 釗哥兒早早便不是她的孩子了,她這一生,也只有一個盼頭,就是盼著如姐兒能有個好歸宿。 江大夫人秦氏成全了她,她便再也不怨,再也不記掛著十四年未踏入院門一步的江曠了。 府里辦了喜事,熱鬧一番之后,就只剩下冷清。 這多事之秋一過,凌冽的寒冬悄無聲息地就來了。 擺在寶江閣的牡丹早早便做了防寒,但今年的冷冬似乎更為噬骨,婠姐兒千百個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