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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疑問地看著陳仲瞻,陳仲瞻只沖她搖了搖頭,指了指別處,微微拉了拉她。 江嫵這才反應過來,陳仲瞻是要與她到一旁說話。 事已至此,難不成她還能上去讓王公子在賠一幅不成。又見綠蘿守在一旁,她思量半晌,便跟著陳仲瞻動了步子。 六皇子當即便瞧到了畫上點點,他悔意頓生,作畫向來需耗時與當下景意,他便散了嘴邊那可有可無的寒暄之語,忙不迭地上前補救。 雖他心間頗是肯定,這姑娘作畫之意定與他想的詩句一致,但出于他對腹中有墨之人的禮待,他還是象征性地問了一句。 “冒昧地問一句,姑娘這幅畫,可是要提東坡居士的詩?”他目不斜視,只盯著妤姐兒手中的筆。 妤姐兒向來少于男子交談,更莫說這今日才初面的化名王澄流,王公子了。 她有些詫異,但旋即便被六皇子口中的東坡居士給吸去了心神,立時便欣喜應道:“正是。王公子也知?” 六皇子得到“正是”二字,便似得了肯定一般,可接著便聽到她稱呼自己為“王公子”。 六皇子這才猛然抬頭,才發現眼前之人,正是方才江五姑娘所尋的四jiejie。 “原是四姑娘。”六皇子語氣里毫不掩飾的驚艷,他未想過方才所遇的平平無奇的姑娘,竟是他覺著腹中有墨之人。 妤姐兒點了點頭,想將手中之筆擱下。 六皇子見狀,便將折扇置于石桌上,挽了袖子將手伸到妤姐兒面前,“若姑娘不嫌棄在下的筆墨……” 他話都未說完,妤姐兒便將手中的筆遞了過去。 這即便是嫌棄也無法啊,這王公子連手都伸到跟前來了,再說了,她也想知道他想要寫甚。 妤姐兒給六皇子讓了地兒,就見六皇子執筆蘸墨,舉止頗有書法大家的范兒,與方才潑的兩點墨漬上書了兩句。 千林掃作一番黃,只有芙蓉獨自芳。 妤姐兒眼底淌過驚喜笑意,莫說這字筆鋒中透著瀟灑,與畫配起來更是令人覺著賞心悅目,更讓她驚得是,他所提之詩,正是她心中所想。 這正是東坡居士的詩集卷四中的一首,她笑了笑,便將后頭兩句也誦了出來。 “喚作拒霜未可知,細思卻是最宜霜。” 六皇子也笑著抬了頭,他卻是未想到,眼前的姑娘竟比陳叔矚讀得詩還廣。 陳叔矚雖作為伴讀,但多是遵師傅所教,學得盡是八股策論。 妤姐兒倒是不須問他是如何知其意,只點頭肯定道:“準極了。” 接下便妤姐兒夸了他字之風流,兩人借著以詩會友,自然地便聊了起來,倒不覺著有甚不妥之處。 旁邊的綠蘿擔憂地看了幾眼妤姐兒與六皇子,雖心急卻又不好上前打斷主子。 江嫵聽著足下層層樹葉脆響,又看著前頭陳仲瞻的背影,心里一陣驀然刮起了一陣清風,吹得她心頭一輕。 陳仲瞻領著她到了木芙樹下蔭涼處。 江嫵心下有些好奇,便出聲問道,“陳二哥哥,為何阻我出頭?” 陳仲瞻總不自覺地就把江嫵當成meimei,聲音里有不容察覺的寵溺,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嫵姐兒,他可是六皇子。” ☆、你會死的 這會兒便輪到江嫵詫異了。 “六皇子?”她滿臉疑惑,好似不太敢相信,江嫵忙往潭邊石桌瞧去。 翩翩公子,彬彬有禮。現時這么一瞧,倒也有個幾分貴氣。 江嫵掩了嘴,黑白分明的水亮眸子浮過瞿然,看著是一番驚悟。 念頭一轉,陳仲瞻離京多年,又是如何得知六皇子模樣,她以為自己尋著了要點,便趁機拋出了話枝。 她一出口還不小心透了些許興奮,“陳二哥哥是如何得知?” 江嫵雙眼滴溜直轉,她自個兒倒是不曉,陳仲瞻卻是看了個分明。 他愣了愣,這小姑娘莫不是也動了念頭? 一說到“也”,他便覺著心頭有些微微不松快。 據派去打聽消息的小廝回報,柳家全府上下,都為柳沛之準備來年的采選。 八字不合早知是借口,可他沒想到,柳家,想得卻是那太子妃一位。 雖說原與這山東柳家,柳沛之的親事,他是不愿的,但他是不愿重蹈覆轍,累她蹉跎苦等。 可這一來,倒成了柳家嫌他位低,撇他,另尋高枝了。 此事一成,他心里大松了一口氣,但也稍稍有些不虞。 入宮有何好的?鶯鶯燕燕,正妃側妃,鬧得家宅不寧。娘親接受不了佟姨娘,正如全天下的正室無法容忍妾室一般。 因重活一世,在陳仲瞻的意識里,他總把自己當成江嫵的長輩。 他倒是不忍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無人提點,一心想要飛入宮墻。 他皺著眉,想著如何婉轉地同江嫵說一說。 江嫵倒不知,陳仲瞻竟還因她一句話,想了這般多。 她見陳仲瞻微偏了頭,還皺起了他那一雙她喜歡的劍眉,便低聲地叫了聲,“陳二哥哥?” 陳仲瞻聞聲抬頭,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脫了出來,“嗯?怎了?” 這說著話呢,陳仲瞻竟還走神了? 江嫵就不如方才那么細聲細氣的了,她語氣微嗔,但還是給了個臺階陳仲瞻下,未直指他走神無禮,“我又未問甚晦澀難懂的,不過是問你是怎知曉六皇子身份的?陳二哥哥也需想這般久?” 他聽出江嫵的微微不滿,尷尬地拿手背碰了碰額角,遂答道:“這倒不是,我嘴笨,說話素來前言不搭后語,這不,想好了才好一并說來。” 江嫵才不信他的一番說辭呢,嘴笨的分明就是陳叔矚,與你陳仲瞻何干? 但她也不揭破,看他要怎說。 “三弟是六皇子的伴讀,此事知的人倒不多。本朝開國以來,也就太子設有伴讀,其余皇子,本是無此番待遇。熹貴妃受寵,一再請求,皇上便允了三弟私下做六皇子的伴讀。方才,三弟脫口而出一聲“六”,又處處稍顯恭敬,我這才猜到。” 沒聽出意想之中的錯漏編誆,江嫵顯得有些失落,她還想借此來攻陷陳仲瞻。 當然,這要是陳仲瞻真的是重生的前提之下。 江嫵稍顯失落,正想敷衍應幾句,便又聽到陳仲瞻語重心長地道:“皇家拘束,倒不若尋常人家過得簡單,宮墻之深,不是現時一眼可望的。” 江嫵點了點頭,這話說的倒是無錯,但她怎聽得覺著突兀呢? 陳仲瞻自詡重活一世,識人辨色從不會出錯,可這回他卻不知,偏偏栽在了一個一心在他身上的姑娘。 陳仲瞻也不再多說,他堂堂一個男子漢,重活這般久,還是頭一回思來想去,斟酌語句,婆婆mama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