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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了感覺不對的細節。其實這是人之常情,裴拓亦不例外。“這是!”醫圣顫聲道。胡老的雙目內也是精光一閃,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盯著慕憶手中的碗。只見碗底接了一泊血液,然而更醒目的是,有一只指尖大小的小蟲,一團的通體透明,一動不動地躺在碗底。慕憶的面色似乎在瞬間灰白了下來,他輕咳一聲,嘴角竟是噙出血來,看得裴拓當即就慌了。“你這是怎么了?”裴拓一把扶住慕憶,心中不祥的預感愈發清晰。“這是……這是蠱蟲!是……燃燼!竟然是燃燼!”胡老終于一眼認出了那東西的來歷,一臉的不敢置信。難怪幾年前替他把脈,他的脈象那樣怪異。難怪幾年前這個人幾度受傷瀕死,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便能極快回轉。他早應該想到的,他早應該能猜到的!慕憶竟還微微笑著,“胡老好眼力。”伸出兩根手指捻出蠱蟲,輕輕放到了遲淵的心口。也不見有什么動作,那沾著血色的晶瑩蠱蟲在貼上肌膚的一瞬,竟是消失地無影無蹤。“燃燼本就百毒不侵,又是我心血飼育而成,定然不認旁人的。因此對遲淵只有解毒之用而無害。放心便是。”做完這一切,慕憶像是陡然放下重擔一樣,再也掩不住一臉的疲憊蒼白。醫圣看著他的動作未曾阻攔,只在這時從懷中掏出幾顆藥丸,塞進了慕憶的嘴中。洛文宣作為醫者,早已見慣生離死別,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心如鐵石,但此刻仍是禁不住的動容。“所謂的解法,不過是一命償一命,高明到哪里去了?”胡老面上也帶著幾分悲憫。“人同燃燼的關系便如大樹和附生的藤蔓。一開始享受藤蔓的便利,久而久之那枝蔓越收越緊,終有一天會要人性命。但即使明白這些,枝蔓也再不能除,只能眼睜睜地等到枝蔓將大樹耗死那一天。因為大樹和枝蔓早就同為一體。想來你種蠱已有至少十載,怎能親手拔去這蠱?”“你可知……原本你還有幾年可活,或許能找到出路也不一定。可這樣一來,就算參湯吊命,也不能保證幾月的日子了!”裴拓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驚然低頭看慕憶。對方疲憊閉目,但聽完后還是極為平靜,顯然是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我知道。幾年換一命,不虧。”裴拓也難得的怒了,“他不會愿意你這般救他!這算什么!你讓我如何同他交代!”慕憶細長的眉眼一斂,透出了三分戾氣,一手按住裴拓的小臂,“那便不讓他知曉。”醫圣簡直看不下去,甩袖嘆道,“哎……你好自為之罷。”作者有話要說:☆、第44章裴拓進遲淵屋子時,小小的吃了一驚。遲淵站在屋內,唐蕪剛為他束好冠,金簪一穿而過將發絲全數固定。他一身暗底云紋長袍,領口還有一圈墨狐毛,愈發襯得俊逸面色蒼白了些,猶帶著些病色。“教主。”遲淵扶起他,“這些天辛苦你了。前后事情,唐蕪都已經告訴我了。”“屬下不敢。”裴拓心里一沉,有些拿捏不準唐蕪到底告訴了遲淵多少。遲淵聞言不禁笑了,拍了拍裴拓的肩膀,“生死關頭走了一遭的是我又不是你,怎的和我這般客氣了?”裴拓也跟著笑起來,“你既然醒了,那下一步當如何打算?”遲淵俊臉微沉,眼神中帶著幾分陰翳,黑亮的虹膜沉著,里面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周念這也是狗急了跳墻,最后發發狠了。既然我沒死成,那少不得要向他討討賬了。”“如何討?你說。”裴拓抱臂倚墻,沒骨頭似得。遲淵轉向唐蕪,沉聲吩咐,“今兒算來是第八天,該發喪了。唐蕪,這事交給你辦。還有,教內那剩下的三個老東西,也該找個地方養老了。”裴拓先是一愣,但到底是同遲淵出生入死了多年,隨即也明白了幾分,半開玩笑道,“莫不是我有生之年,還能當回教主過把癮么?”“正是。”遲淵哈哈一笑。心里卻忍不住暗道,等機會到了,隨你怎么過癮。“你身子才好,不多休息,這是要去哪?”裴拓見遲淵轉身出了屋子,連忙問道。唐蕪拉住他,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哦。”裴拓眨巴眨巴眼,敲了敲自己的頭。“護法,有人拜訪,現下正在大廳。”屋外的下屬隔著門對裴拓喊道。這個時候,會是誰呢?裴拓聞聲有些意外,轉身出了屋子。遲淵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在這個熟悉的院子里看到慕憶。冬日里很涼,雖是晴天白日,陽光溫潤,然那寒氣還是就著寒風一溜煙地往人領口里鉆。人走在路上,一呵氣便是一團白霧。院內的楊樹比四年之前長粗了不少,遲淵大概需要一只手臂才能將將把枝干圈起來,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楊樹在冬日里也凋零了個干凈,只剩光禿禿的枝椏隨風抖動。遲淵并不知燃燼之事,只知道慕憶也去了李家暫為牽制,而裴拓借此機會搶了百解。原本聽說慕憶陪了自己這些天,甚至親自去找周念求百解,遲淵是不敢置信的。在他看來,能讓這人陪著自己度過最后幾日,已是極大的奢望與滿足,但他竟然能為自己付出這般多。之前意識不清明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一句話。他說,“我心匪石不可轉。”那是慕憶的聲音,是他聽了無數個晝夜的清冷嗓音,情深還帶著幾分矜持。但遲淵覺得自己是聽錯了。是癡妄太過,是執念太過,才會造成那樣的幻覺。更何況,中了三思之毒的人,會漸漸喪失知覺,并不能聽得人語聲……這一切莫不是他的癡想?遲淵一顆心就像被吊在半空中,被自己時而冒出的猜測弄得有些不上不下,就像有一只貓爪在撓一般又痛又癢。而這份心,只有在進這熟悉的屋子掀簾的一瞬,才輕輕落下。屋內生了炭,一掀簾未見人,身上的寒氣倒是被屋內的暖意驅趕了個干凈,頓時就奇怪地安心了幾分。轉過屏風,室內竟然有桂花酒的味道。慕憶坐在桌前,拿著一方干凈的帕子拭著凰歸劍,半低的眉眼昳麗如畫。桌上果然放著一瓶桂花釀。酒用白凈的細頸瓷瓶盛著,桌上有兩個小杯,杯中都倒滿了桂花釀,澄澈的酒液用白凈的底襯著,分外的賞心悅目。原來慕憶早就在等他。“坐。”慕憶沒回身,放下帕子,刷地一聲將擦得锃亮的凰歸還劍入鞘。遲淵從背后抱住他,將下巴墊在慕憶的肩上,溫熱的氣息噴拂過慕憶的頸邊。慕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