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壞事嗎？不能說壞事，但的確也是挑戰(zhàn)，這個單量完全超出預期，換句話說，【韻】的產(chǎn)能有點跟不上了。喬韻不得不放下手里快收尾的設計工作，飛到N市和陳靛一起找廠家簽合同，如今她的單量，大廠依然不屑做，但小廠工藝未必跟得上，品控若出問題，耽誤上貨，即使能讓廠家賠錢，但討要也是麻煩事，再說受損的終是品牌自己。她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心里也漸漸放下了對杜文文的一點疑惑：她多少猜到了點杜文文問這問那的心情，也許她是想要考察【韻】的潛力，在國內(nèi)給自己留個退路，萬一出國闖蕩不成，回國了還能有秀走，有代言拿。模特通常都很注重和品牌的關系——這直接關系到她們的工作合約。

    只是……一開始為什么要過工作室來看呢？難道看畫冊還看不出潛力嗎？她要留個人情，就不該多問啊，表現(xiàn)得越爽氣，豈不是就越容易得到她的好感？

    每個人都有秘密，杜文文沒解釋，喬韻自然也不好多問，她也沒心思多想——12月下旬，西伯利亞寒流南下，冬衣銷售旺季正式開始，該來的也終于會來，【笙歌】最新一季的新品里，赫然就出現(xiàn)了一系列皮革拼接的新品……

    ☆、第42章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那邊掛的是哪家的衣服？”

    說來也有意思，喬韻和青哥還是在N市第一線發(fā)現(xiàn)【笙歌】的新衣的：【韻】的第一批衣服理所當然都是包給陳靛家的廠子生產(chǎn)，一則肥水不流外人田，二來陳家家族企業(yè)，秉持任人唯親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關鍵崗位上都是自己人，關鍵素材不容易外泄，工廠私下跟單的風險可被消弭至最低，三來，也是因為【韻】的衣服工藝復雜，面料多樣，質(zhì)檢要求也高，偏偏訂單量還不大，除了自己人以外，很少有廠子會盡心做。

    之前的合作效果的確蠻好，但訂單量比預料的多，陳家廠子的產(chǎn)能跟不上，要擴大生產(chǎn)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新廠也不是那么好找，急單、工藝復雜、質(zhì)檢要求高，制衣成本還要嚴格把控，敢接會接的廠子實在不多。喬韻和陳靛只能采取掃街制——一家家可能合適的廠子都去登門拜訪，除了展現(xiàn)誠意以外，也要看廠子本身的實力，設備新舊、工人素質(zhì)，甚至包括老板本人的性格都在考察范圍內(nèi)，N市這些服裝廠，有些老板是很有江湖氣的，合同簽了也當廢紙一樣看待，萬一大包大攬接下單，最后次品率高到違約，他雙手一攤，要錢就來告，【韻】這邊經(jīng)銷商坐蠟，剛打開一點的局面說不得馬上就廢了。

    他們也不是沒籌碼，【韻】先期上市了三件單品，件件都暢銷，各方回饋也給他們信心，夾克和闊腿褲、針織衫都可加到千件的數(shù)量，之后的SKU如果能看齊，那就是每單千件，這個等級的客戶，對大廠來說還不值得另眼相看，但對一些中型服裝廠已經(jīng)是重要客源了。兩人還是能享受到上座香茶待遇的，這廠子老板和陳靛是點頭之交——以前和張姐有合作關系，把他們讓到沙發(fā)上泡茶，正燒水，喬韻一眼就看到衣架上掛著的樣衣：一件黑毛衣，半邊袖子拼了皮，她問，“羅老板，那邊掛的是哪家的衣服啊？”

    羅老板手忙腳亂地找遙控器——電視還開著，播著的預告片，秦巍拿著劍，慢慢挑起寧小雪的下巴——也講不清喬韻是不是因此才轉(zhuǎn)開眼神，誤打誤撞看到那件毛衣的，“噢，那是笙歌的，他們今年的單子一半都在我這里做——對哦，陳靛，你們不是擔心皮革拼接的事情嗎？”

    商人本性，他拿下樣衣，眉飛色舞，“其實說起來，為什么歐美那邊的大牌子都推崇手工作坊？什么薩科威街（喬韻嘴唇蠕動一下）——還有什么愛馬仕，不都是手工小作坊嗎？有些單子找大廠還真不如找小廠，大廠哪耐煩找那么多老師傅給你手工接駁頭啊？不是我吹，N市幾百家廠，我羅氏一直屹立不倒，憑什么？所有高端牌子要做襯衣都來找我，就是因為我們廠里由老師傅，這不是笙歌今年也一定要找我們？皮革拼毛衣，這工藝必須老師傅把關，幫傳帶，新工人沒做過根本不敢上手，她們這一條線都在我這里走，大牌子都放心，你們還怕什么？”

    話里多少有點鋒芒：他們進來要看設備，喬韻又問了一堆刁鉆問題，羅老板心里，恐怕不是沒點氣的。

    陳靛也笑，“那是，要不然我們能找上門？N市這么多廠，能符合技術(shù)標準的根本沒有幾家——我們廠的大拿技術(shù)員和您廠里的大拿還是親戚呢……”

    一通迷湯灌下去，羅老板聽得哼哼哈哈還算滿意，從抽屜里拿了一本畫冊，翻到那幾頁給他們，“這是銷售版，和生產(chǎn)版比改動不大！你們看看這工藝，全N市除了我這廠還有誰接得下來？”

    他起身出去，“我去弄點好水，你們先坐會啊。”

    從素描圖到最后的成衣，服裝要出多版樣衣和打版，銷售版，也就是展銷會上給經(jīng)銷商看的樣衣慣例都會精致些，但也不敢太過分，否則大貨落差大，經(jīng)銷商是要抗議的。所以畫冊基本可視作美化版成衣，【笙歌】這一系列出了五款拼接，模特穿著效果都還不錯：針織衫、毛衣、夾克、T恤和緊身褲，品類倒是都齊全了。其中抄得最明顯的應該是T恤和夾克，T恤一樣是圓領七分袖加皮口袋，只是廓形不同，不像是【韻】的T恤采用了跟身設計，【笙歌】的T恤是短打，從胸線往下就放開了，在肚臍上方結(jié)束，剛好搭配高腰緊身褲，讓模特多了幾分年輕的俏皮。

    至于夾克，一樣也是飛行夾克的款式，但細節(jié)有不同，拼接的材質(zhì)也不一樣，【韻】拼接了粗花呢，而【笙歌】拼接的是黑色防水布，拼接方式也不一樣，多數(shù)都是細節(jié)——領口、下擺，還有手肘等要點位置，不得不說，不愧是國內(nèi)女裝界的翹楚，這幾套衣服至少在畫冊上看效果相當不錯，比【韻】的成衣要更圓熟——【韻】的態(tài)度始終是有些edgy的，但【笙歌】就把這元素和日常成衣結(jié)合得更不露痕跡。

    但靜照是一回事，成衣是一回事，羅老板一走，喬韻和陳靛絲毫也沒浪費機會，立刻圍到衣架邊上竊竊私語，“PU皮吧？”

    “肯定是，他們單價700，做真皮怎么能回本。”單價700的T恤，即使出場成本在100以下，品牌商能賺的利潤其實也不多，【笙歌】的進貨折扣也不是秘密，稍微一打聽就有了。但定價再高也不能把專賣店開遍南中國——700的T，小縣城里還有那么一兩千人能買得起，但1800的T受眾就會驟跌為100人以內(nèi)，這個數(shù)量級也許不準，大家都憑經(jīng)驗在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