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日里那裝得跟活菩薩似得臉，是否還笑得出來呢。

    提到祖母，十六娘更是滿臉的不高興，她大好的日子，都被老太太給攪和掉了。大婚大日，王六郎急沖沖的將她拉上了花轎，接下來的流程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她還沒有回過神來，就入洞房了。

    她坐在床榻上左等右等都不來，只好開口問王家的女婢。也虧得她是王家的表小姐，大家本來就是熟面孔了，并不拘束。

    那女婢卻是吞吞吐吐的，在她的再三追問之下，方才開口說道：“六郎拜了堂之后，一直在沐浴，已經(jīng)換了三次水了……”

    十六娘一聽，忍不住掉下淚來。

    她雖然是世家嫡女，是教導(dǎo)麼麼嚴(yán)格要求著長大的，可是到底是個十多歲的少女，新婚之日遇到這等事情，實(shí)在是太可氣了。

    十六娘銀牙一咬，“前頭帶路，我去給六郎添水。”

    ……

    十六娘收回心神，笑了笑，“祖母乏了，見過六郎，就睡了，十八娘倒是晚了一步。祖母明兒個就要啟程回范陽了。”

    沈琴一聽，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秦昭拉了拉她的袖子，搖了搖頭，她便紅著眼又坐了下來。

    十六娘與眾人閑聊了一會，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告辭，與母親回屋中敘話了。

    “嫂嫂，既然祖母已經(jīng)歇了，我們便回去罷。我特意選了哥哥休沐的日子，定給你們留一泉好湯。”老太太果然沒有臉皮在長安待下去了，十八娘得了準(zhǔn)信十分滿意，就是回了范陽，這事兒也像影子一樣跟著她，再也揮之不去了。走到哪里都是一個笑話，對于要了一輩子臉面的老太太來說，簡直生不如死。

    秦昭捶了她一下，臉色紅紅：“就你事兒多。琴娘可隨我們同歸？”

    沈琴搖了搖頭，“我在這里等祖母醒來。”

    秦昭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不多言，拉著十八一道出門去。

    “十八娘，我并未與十六圓房。”經(jīng)過王六郎身旁時，他的一句話，突然將十八娘炸了個正著，而她身旁的秦昭也瞪大了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十八娘看著他蒼白的臉，不由得苦笑三聲：“姐夫，何苦如此。十八先行告辭了。”

    秦昭拉了拉她的衣袖，嘆了口氣，“王六不厚道，這是讓十六恨你，讓大夫人恨你啊！”

    可不是，還是秦昭看得通透。王六這不是對她一往情深，這是在害她。

    你要么不娶，既然娶了，還惦記著別人，算個什么事兒呢。

    十八娘苦笑，“可不是么。只顧自己個裝情圣裝得高興，倒是難為了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王六曾經(jīng)在我心里，如天上的仙人一般，如今卻……嫂嫂，我可真羨慕你。”

    第一百零五章 溫泉春宴（四更）

    王六郎的一句話，讓十八娘厭極了這長安城，老太太前腳剛走，后腳她就和秦昭上了馬車，準(zhǔn)備去郊外泡湯。

    “琴娘也同去罷，繡嫁妝也不急于一時。”秦昭拉著沈琴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她如今是長嫂如母，沈耀和十八娘賭一時之氣，不理沈琴了，可是她卻不能不管不顧。不然他日沈琴若是有個不好，沈耀在自責(zé)的同時，指不定還會覺得她這個當(dāng)嫂嫂的，眼睜睜的看著妹子往火坑里跳。

    要不說，女人難做，長嫂不好當(dāng)呢。

    沈琴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色蒼白得嚇人。三人上了同一輛馬車，沈耀和沈庭一左一右的騎著馬，護(hù)送她們前去郊外的莊子。

    “這城郊也不算近，坐馬車慢著呢，嫂嫂可要吃些點(diǎn)心墊墊肚子。阿姐也來一塊吧，這是你最喜歡的芙蓉糕。”馬車剛開動不久，十八娘就拿出了一個食盒，從里頭端出了幾碟子點(diǎn)心，干果，又尋摸了三個手爐子，往二人手中各塞了一個。

    秦昭打量了下十八娘的馬車，不僅笑道：“見了十八娘，才知道范陽小娘都過的什么神仙日子。”

    十八娘捻了一塊豆餅兒，搖了搖頭，“也就是我憊懶，旁的人可不這樣。哪里有神仙日子過，以前我在范陽的時候，經(jīng)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呢。祖母動不動就罰人跪小佛堂，那里頭烏漆麻黑的，只聽得到碩鼠吱吱的叫聲。等放出來的時候，眼睛都餓綠了。”

    秦昭聽得哈哈大笑起來，沈琴卻是驚訝的抬起頭，“祖母菩薩般的人物，也會懲罰人？”

    “那可不嗎？冒犯兄長，鞭十，抄女戒十遍；行為不端，跪佛堂三日，不可進(jìn)食，抄女則十遍；連走路的時候，壓裙的鈴鐺響了，都要被罰呢。婢女犯錯就更加不用說，祖母身邊的jiejie們像是割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呢。”

    “沈氏樹大枝多，庶女不序齒，我都排到十八了，可見女兒家并非什么金貴人物。說來有趣，我年幼時，祖母都不認(rèn)識我呢！虧得我與爹爹神似，這才確定了我是沈氏嫡嫡親的小姐。”

    十八娘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臉蛋。

    鞭十…跪佛堂…割韭菜……十八娘每說一個詞，沈琴就是一個激靈，她在長安認(rèn)武歸作母，可從來都沒有被懲罰過。她不管做了什么，武歸只說她做得好，而沈澤在她小時候還說兩句，等她大了，眼中是半點(diǎn)都看不到她了。

    “誰家貴女不是這么過來，偏你就矯情了。我小時候貪玩逃了教養(yǎng)麼麼的課，去抓魚玩，回來我爹讓我禁足了半年，院子門都不能踏出一步，怎一個慘字了得。”秦昭拿了一塊玉蘭片，吃起來嘎嘣一響，把自己都逗樂了。

    十八娘和秦昭聊著趣事，沈琴越發(fā)的沉默不語。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溫泉莊子就到了。

    一眾人下了馬車，西屏早就在門口迎著，“小娘來了，都安排好了。剛宰了一頭羊，可以烤全羊。”

    十八娘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說話間就有小廝婆子幫忙將馬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拿去了各自的屋子里。

    “阿庭阿庭，一起去打野雞嗎？”十八娘抬頭一看，只見李子期正騎在墻頭上，沖著沈庭拼命的招著手，見十八娘看過來，裂開嘴傻笑，轉(zhuǎn)瞬間又把眼光收了回去。

    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難怪慫恿她來泡湯。

    沈庭哪里想這么多，陪著meimei們來泡湯多沒勁啊，李子期真是一場及時雨，解救了他！

    “子期等我，可惜阿武沒有來，不然我們?nèi)值芙^對把那山雞打得毛都不剩一根！”沈庭將手里提的東西往地上一撂，撒丫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