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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于補(bǔ)。”德妃對老皇帝不假辭色,直言今日來意:“我從未求你任何一件事,但這次我要求你,但凡你還有點(diǎn)良心,但凡你對宋瑞這孩子有點(diǎn)愧疚,便保我母子性命無憂,安享此生。”“倘若你倆永無異心,必能一生富貴安順,何需朕多言承諾。”老皇帝平聲和氣道,未因她的無禮態(tài)度而龍顏大怒。“果然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老皇帝笑了笑。“想來這天底下也只有妳敢對朕如此直言犯上,妳厭恨朕也算人之常情,朕心里明白,妳我夫妻多年,總有幾分情份。”“少說違心之論,你并不喜歡我,你心中只有芊皇后,其他女人不過都是權(quán)宜之計(jì),哼,你也只有這點(diǎn)值得我高看一眼了,言盡于此,泥人尚有三分血性,況且我賀家是鋼造銅打的鐵骨錚錚,你若善待,必然忠君事國,報效朝廷,可若逼人太甚,莫怪賀家仁盡義至。”“此回非朕能為,是好是歹端看賀家之意,相信賀家心如明鏡,或者說,但愿賀容玖心有所系。”“想得倒美,哼!”德妃重重哼了聲,未行宮儀退禮,甩頭拂袖而去。老皇帝未發(fā)怒,反而搖了搖頭苦笑,心說此女依舊烈馬一般性子,后宮的勾心斗角并未消磨掉她的驕傲與意志,不愧是賀家女兒,又想當(dāng)年他確實(shí)做錯了,不該毀她好姻緣,當(dāng)真是他的報應(yīng)。“咳咳咳……”老皇帝一旦咳起來就難停止,咳得撕心裂肺似的。“小石頭……拿藥來……咳咳咳……”石公公猶豫了下,憂心忡忡的勸道:“陛下,這藥……還是少吃些吧。”“無妨……快拿來,咳咳咳咳……”石公公暗嘆口氣,從百寶閣夾屜中取出一只沉香小木匣,掀開匣蓋呈到老皇帝面前,匣中七、八粒朱朱小藥丸,粒粒色紅似血染,進(jìn)御者稱其為還命丹,少食可還命來,多食則還命去,用之不可不甚。老皇帝顫抖著手拈起一顆,配水服下,登時通體舒服,很快不再咳嗽,頭也不疼了。藥丸子氣味香甜,千年老參、靈芝、龍涎香等珍稀藥材揉進(jìn)阿芙蓉,可治咳止痛,短暫振奮精神,多食易成癮。極致大補(bǔ)之物,是藥亦是毒。“怎么只剩這些,小石頭,是不是你偷偷藏起來了?”老皇帝看了看匣中打趣道。“奴婢豈敢。”石公公恭聲回答。“盡管奴婢確實(shí)很想這么做。”“這不是啥好東西,你可別偷吃。”“既然如此,陛下別吃了罷。”“你也別再勸朕了,朕曉得利害。”老皇帝揮揮手,神情淡然的說:“朕這身子再拖頂多三年,卻是無用朽木,不如一年內(nèi)替瑯兒打好路子,少些扯腿東西。”“陛下用心良苦。”石公公應(yīng)道,將木匣放回百寶閣時,悄悄用袖子拭了下眼角。皇上將三年壽命濃縮成一年,只愿能換來大紹天下太平,可皇上的苦又有誰能曉得呢?朝堂先前因各皇子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相互傾軋,而這些勢力很少屬于宋瑯,若無經(jīng)營謀劃,可能成為一個無背后勢力仰仗的帝王,被權(quán)臣與宗族世家共同架空,彼時勢單力薄,孤掌難鳴,恐怕淪為有形而無權(quán)的傀儡君主。老皇帝護(hù)子心切,深謀遠(yuǎn)慮,開始為宋瑯明面暗里的集攏勢力,清除障礙,他依舊寵愛心疼著這個被迫入住東宮的孩子。他時時刻刻的叮囑教導(dǎo),對宋瑯說,做皇帝要像做守財奴一樣,家國山河就是你最珍貴的財寶,你要竭盡所能的緊緊抱在懷里,片刻不離身,絕不能讓他人覬覦偷走,我們既是這珍寶的主,亦是它的奴,守護(hù)著它的同時,也為它所奴役著。宋瑯字字句句銘記在心。然而,誰能知守財奴看似富有,卻是最貧窮的,因?yàn)檫@財寶他只能看著、守著、護(hù)著,而不能浪費(fèi)一分一毫,否則就不是個稱職的守財奴了。一如天子,是天之子,更是天下之子,他不屬于自己,他屬于整個天下的。38月余后,老皇帝趁著壽辰大慶,封賞功臣,大赦天下,冊封宋瓏為梁王,宋瑞為吳王,各賞王爵封地,待他上賓后才可離京赴邑。守皇陵的宋琥得到皇恩特赦,卸除身上枷鎖,但仍不得離開皇陵。監(jiān)禁于宗人府天牢的宋璋,赦為流放三千里,去西疆沙海守貞武帝陵。宋瑯依舊當(dāng)著忙忙碌碌的太子爺,老皇帝幾乎把能給的權(quán)力都放給他了,殿堂朝會上,他坐在九龍椅下首的百鳥座,百鳥擺翅簇?fù)恚鹑缫獙⑺暗教焐先ァ?/br>夏去秋至,秋末冬來,日夜溫差驟大,有時白天熱如三伏天,入夜卻寒涼侵身。某日早朝,老皇帝在一陣劇烈的咳嗽后,猝然當(dāng)庭暈了過去,三位皇子及滿朝文武驚慌不已。老皇帝再度臥床不起,一日比一日羸弱,眾御醫(yī)束手無策,莫不搖頭嘆息,病入膏盲,藥石罔效,僅僅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已仿如風(fēng)中燭火搖曳,隨時會熄滅。十月朔日,圣躬劇衰。老皇帝人之將死,回光返照,自知大限已到,服下最后一粒還命丹,是他特地留下來在這時候用的。服用之后,稍稍覺得回了些精神氣,傳召德妃、宛嬪、皇子皇孫及數(shù)位重臣前來候駕。眾人心中有數(shù),彼此默不言語,家人在中殿守著,臣子則在外殿跪候。大漸彌留之際,他使人喚宋瑯進(jìn)內(nèi)殿,希望最疼愛的小兒子陪他度過人生最后一刻。宋瑯跪著膝行至龍榻前,把臉埋在父親身上,如同兒時撒嬌。“父親,孩兒來了。”“瑯兒,你來啦。”老皇帝顫巍巍的抬手,慈愛`撫摸他的頭發(fā),笑著回憶道:“為父這幾日總想起你幼年模樣,想起你小時可淘了。”“孩兒那時年幼不懂事,有您和母親慣著,每天都想飛天遁地。”“是呀,真是調(diào)皮,市井百姓怎么說的,對了,放屁崩坑兒,活潑潑一只毛猴子,成日滿皇宮亂跑,上竄下跳踢天弄井的。”“皇宮太小了……”“是啊,真是太小了,把你關(guān)在這金籠子中,倒是委屈了你。”“不委屈,有父親和母親的寵愛,怎么都不委屈,孩兒心中歡喜無憂,總想就算天塌了,也有您替我頂著。”宋瑯趕緊應(yīng)道,回憶起無憂無慮的童年,覺得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忍不住偷偷流淚。父親曾經(jīng)偉岸挺拔,巍峨如山,在他眼中是天底下最高大的人,可以一手托起天來。他曾經(jīng)跨坐在父親的肩膀上,眺望遠(yuǎn)處萬里山河,他問父親,山河的那邊是什么?父親說,那邊還是大紹的山河。他說,父親,我想去看看那邊的山河。父親說,好,等你長大了,你想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