嵋刺不知何時已經掉了，韓青用手捂著臉，手心有一絲濕潤的感覺。

頭頂的石頭已經開始松動，一些細小的石子落下，打在身上竟也有些疼痛之感。

“我以為，封閉住自己，就不會痛了的，”韓青放下手，苦澀地笑笑。

“原來，還是會痛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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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時兩年，經歷了各種風波的楚國終于可以緩口氣。已經徹底掌權的小皇帝斗志昂揚，大刀闊斧地推行了不少新政策。而新上任的林相也是智謀無雙，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很快便從戰時的蕭條中恢復過來。

但更讓百姓津津樂道的，是神勇無比的劍仙韓青。據說，這可是真正的天上的神仙，帶著神鳥鳳凰入凡來拯救天下蒼生。如今壞人受到報應，世事太平，他也回歸天庭，重新去享受香火去了。

沒錯，因為那只神鳥，大家都堅定不移地認為下凡的仙人其實是朱雀，于是不少人都在家中設了牌位，沒事就拜拜，祈禱家宅安寧，親人無憂。

又一次在茶樓里聽到這樣的故事，偏偏大家依舊聽得津津有味。角落里，一個穿著粗麻衣服的白衣人無奈地笑笑，放下手中的花生，拎著自己的藥鋤和小籃子就往一旁的藥店走去。

這一路又聽了不少八卦，突然林相兩個字傳入了耳朵。白衣人一頓，也學著周圍的人，站在原地等著那小商販繼續講。

“要說我們這兒比較偏遠，消息也知道的慢。如果不是我小叔才從京中回來的話，我都不知道林相居然已經辭官多日了?！?/br>
“什么？!”眾人一陣驚呼，紛紛不愿置信。

“林相還那么年輕!”

“這就說到點子上來了，據說陛下也不愿放林相走，后來不知提起了誰，陛下突然沉默，然后就放林相離開了?！?/br>
“這個我知道，根據我的小道消息，林相有一個紅顏薄命的愛人。據說他們感情甚篤，林相為了她還拒絕了不少京中佳人，就是為了那個女子?！?/br>
“就是可惜，有情人不能成為眷屬，唉……”

于是眾人一齊嗟嘆，獨剩下白衣人在那里出神，單薄的身影竟讓人覺得他有些可憐。

剛才閣樓的雅間里，主仆兩人將這一切都目睹在眼中。一旁站著的那人有些著急，“公子，我那侄子當時問的緊，我一不留神就說漏嘴了。沒想到會被傳出去，都是奴才的錯!”

林昀看著他著急的樣子，神情和緩地搖搖頭，“無妨?！?/br>
而后，又轉頭看向白衣人，眼神專注而執著。

白衣人恍有所覺地抬頭看向這里，兩人目光不期然地對上。林昀嗓子有些發緊，想說些什么，卻見那人禮貌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過了一會，白衣人拎著已經空了的籃子打開木柵欄，沖屋內喊到：“爹，我回來了。今天賣了八錢，比以往多一些。”

韓世忠高興地抬頭，正想嘉獎一下自己的兒子，就突然發現自己兒子身后的人。

當朝宰相，他自然是認得的。目光落在自己兒子蒼白的發上，韓世忠沒有多說什么，讓他回去休息，自己站到了門口。

“你來了?！?/br>
“爹……”林昀看著慈眉善目的老人，往日里天崩不改神色的他突然有些淚目。

“我自認看人還是挺準的，沒想到把他交給你，會出現這樣的事。”韓世忠攔著門，語氣冷淡。“他那日回來的時候，渾身血跡，頭發全白了，我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會被傷成那樣?！?/br>
林昀渾身一顫，終于控制不住，一行淚從眼角滑下?？伤匀粦土P自己似的，聽對方說完。

“那以后，他的性子就變了。開始沉默寡言，每日除了看書采藥，基本不做其它的事?！?/br>
“是我的錯。一直想保護他的是我，沒想到傷他最深的也是我?！绷株肋煅实卣f到，話語中潛藏著深深的后悔。

如果早知道那日會是那樣，他寧愿多廢些功夫同秋文軒周折，也不會說出那樣傷人的話。

韓世忠只是挑眉，手上將柵欄重新裝好，然后語氣冷淡地說道：“我的確欣賞你，但作為父親，終究有自己的私心。這三年來，你把天下治理得挺棒。但恕我直言，這里不能招待你?！?/br>
“我知道?！绷株傈c點頭，看著韓世忠轉身離開，自己站在原地，目光望著屋內，仿佛這樣就能看見正在里面忙碌的那個人。

他會在里面做什么呢？現在是飯點，沒有仆人，會是他自己做飯嗎？

自己點火，自己燒菜？自己……照顧自己，累了，難受了，都不愿意說出來？

恍惚中林昀見到韓青走了過來，消瘦了一些的臉上帶著一絲無奈。

“你這樣傻站著，一動不動，回頭腿該難受了?！表n青說到，將手中的飯遞給林昀的仆人，自己轉身朝屋內走去。只是快要進門的時候，他突然頓足，低聲道：“鄉野地方，沒什么好東西，菜色簡陋，湊合著吃吧?！?/br>
林昀遲疑著接過飯菜，不敢相信這是剛才還當自己是空氣的韓青送過來的。

的確如韓青所說，菜色簡陋，卻是自己這三年里吃的最香的一頓菜。只是吃著吃著，又覺得其中有些苦澀的滋味，直苦到了人心里。

林昀在這里住了下來，他托人幫忙弄了一間草屋出來，每日聽著隔壁的雞鳴起床，他在這邊看書，心神卻全用來聽對面的劍聲。

他于是想起那把寶劍，他終究沒能找到一把配得上他的劍鞘，只好拿布包著，小心地保存好。

過了一會，隔壁飄起了炊煙，他于是知道到時候做早飯了。于是自己也抱著一捆柴進了廚房，折騰了半天，自己的房子上空也飄起了炊煙。

他只來得及煮好一鍋清粥，日頭卻已高懸在了空中，看著鍋里的清粥，他無奈地笑笑，裝了一大碗，趕緊去填充自己餓了一上午的肚子。

韓世忠看著收拾妥當準備出門的兒子，再看看隔壁好不容易停下來的炊煙，笑了笑。

“這折騰的樣子，和你當初的樣子一模一樣呢！”

韓青也跟著笑笑，沒有多說什么，輕輕推開柵欄，拎著藥鋤走了出去。

過了幾天，林昀突然發現自家的桌上突然多了一罐泡菜，早上搭著清粥吃清爽開胃。

后來，他終于能夠把門口突然出現的野味處理到能夠入口的地步，他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韓青看著林昀慌忙出來，笑著舉了舉手中的碗。

“我用這手中的清蒸魚，換你的燒山雞，可否？”

林昀正想點頭，卻突然聽到韓青又緊接著說了一句。

“我用我的飯菜，換你余生光陰，可否？”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淚還沒有流夠，趕緊點點頭，然后端過飯菜，將人帶進屋。

他取出兩盞花燈，和他們曾經放過的花燈一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