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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扇面上白底黑字,寥寥寫了幾行: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癥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瀾淵看的心中一跳,垂了眼沉默半晌,把竹扇拿在手中一扇一扇地收攏,手指用力一握,嘴角慢慢地上彎:「這份大禮我收下了。」墨藍的眸,片刻失神,又瞬間恢復瀟灑。找了間客棧住下,小二說今晚有花燈會,漂亮得很,兩位不放去瞧瞧。瀾淵覺得稀奇,等天黑了迫不及待地拉了籬清出門賞燈。街上的人比白天還多,個個都喜笑顏開的,被紅彤彤的花燈一照,臉上更添了喜氣。樹梢上屋檐下掛滿了各色花燈,有生肖樣的,有花鳥樣的,也有人物樣的,幾個燈籠組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個八仙過海,嫦娥奔月的故事。街口又設了燈謎,猜對了就送上一份小禮,和和樂樂的,不過就圖個萬民齊樂,國泰民安。有調皮的孩子牽著兔燈在人群中穿梭嬉戲,笑聲隱沒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二人走過一條街,街上各家都高掛著六角的宮燈。薄紗裹身的女子畫了精致的妝容倚在窗前慵懶地向下張望。恰好一陣風吹來,手里的香帕就飄飄落在那個少年郎的肩頭。少年拿了帕子往上看,佳人團扇半遮,秋波暗送,白齒輕咬過紅唇,聲若鶯啼:「公子拿了奴家的帕子…」便癡癡地進了門去,滿頭珠翠的肥碩女人帶著一陣濃香迎上來:「翠翠,有公子找!」只恨一刻春宵苦短,不覺將萬貫家財都捧進了紅紗帳。「怪道都說人比花嬌。」瀾淵搖著扇子朝上面露齒一笑,滿樓的鶯鶯燕燕便都丟了魂,爭相揮著帕子擠上來賣弄。籬清瞥了一眼,道:「那你就留在這兒吧。」瀾淵甩開了一眾熱切的視線,涎著臉貼上來,一手摸上籬清的腰揉捏:「要留當然是要一起留才好,聽說這地方還專門備了東西,能讓你……嗯……欲仙欲死……」籬清一僵,用力掙開他的手,一言不發地大步往前走。瀾淵放聲大笑,惹來路人好一陣側目。也不在意,笑得越發得意,直被當成了哪位王爺家放肆無忌的不孝子。笑夠了才發現,那人早已泯然于眾人,竟尋不到蹤跡了。扇子握在手中,一陣寒意流竄全身,冷得嘴角還維持著上翹的樣子,口中卻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咒文。墨藍色的眼漸漸全轉成了藍,一動不動,專注地搜尋著那個白色的身影。第五章眼前是來往如梭的人,身邊是面目陌生的路人,籬清隨著人群漫無目的地游走,花燈如畫,星星點點,照折如地上銀河。燈下是一張張笑臉,年輕女子紅著臉把香囊塞進情郎手中,臉上一抹嫣紅竟艷過了花燈。行到一座拱橋邊,橋下一條清水河,微波蕩漾,河面上開遍水蓮花。均是岸邊人們放下的花燈,蓮花般的模樣,花心是一小截蠟燭,火光在風中不定搖曳,花燈亦是顫顫地帶著人們的各種許愿隨著水流飄向遠方。也有人借著這花燈表達心意,這邊在花燈里寫下心上人的名諱,那邊就有好事者拿著竹竿來勾,勾到了便大聲念出來,兩邊皆是一陣喧嘩笑鬧聲,只有兩個當事者羞煞了臉,隔著河偷偷地兩兩相望,才剛對上眼又急急躲開,欲說還休。「公子可要一盞?看上誰家姑娘就寫上,保不齊人家也在這邊,偏巧就成了段金玉良緣人間佳話。」賣花燈的小販邊說邊把花燈往籬清懷里塞。「不必。」籬清推拒。「怎么會不必?沒有心上人也有個至親的家人不是?放個花燈,祈個福,老天爺就一直護著您。拿著吧,誰心里頭沒個念想啊?功名、前程、姻緣,求什么都成,靈驗著呢。」小販卻不理會他,硬是把花燈塞進了籬清手里,「今晚大伙都高興,不收您錢。快放吧,人家說不準正在這邊等著呢。」籬清拿著花燈猶豫,耳邊滿是旁人的嘻笑聲和賀喜聲,又一對有情人借著這花燈牽上了紅線。向身邊的人借來了筆,一筆一畫工工整整地寫在燈上,寫罷再點上中央的蠟燭,燈便亮了,明亮的燭光透過薄薄的燈壁射出來,一朵蓮花在籬清掌上開得嬌艷。俯下身把燈放在水面上,看著燈上的那個名字離自己越來越遠。對岸有人傾著身子來勾,眼看長長的竹竿就要觸到他的花燈,籬清金眸一閃,雙唇微動,沒來由刮來一陣風,一氣把河面上的花燈刮出好遠,可那燭火卻還燃著,一跳一跳,遠遠看去仿佛天邊星辰。這才轉身打算上橋,卻聽到橋那邊有個粗大的嗓門,聲音洪亮得連橋這邊也聽得分明:「公子,是要找你家小娘子?少年郎年輕不更事,怎么看個花燈就把娘子給丟了?聽老漢一句勸,等等尋到了非要好好賠個罪哄哄人家才好。」另一個聲音卻聽不見,過了一會兒,那洪亮的聲音又響起,這一回比方才更來得響亮,怕是連河邊上的人都聽得見了:「瀾淵公子家的小娘子可在這邊?你家相公來尋你了,莫生氣了,小兩口拌嘴有什么大不了的。聽到了就過來這邊吧,你家相公正著急呢!」周圍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橋上的人紛紛退向兩邊,中間讓出一條不算寬的道來。人們這才看清,喊話的原來是個挑著擔子的老漢,身邊站了一個身穿藍衣的年輕公子,面如冠玉,唇紅齒白,一雙星瞳幽邃仿佛深潭。就見他手執竹扇,面帶微笑,好一個儀態翩翩的濁世佳公子。往燈下一站,登時讓滿城花燈都失了光彩。籬清看著瀾淵,墨藍色的眼瞳中一派燈火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