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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臉上是大難后的慶幸。 皇帝快步迎上去,“額涅,素以好不好?” 素夫人道,“主子寬懷,她很好,就是累得不成了,這會兒睡了。您且等等,回頭血房里清理完了再進去瞧她。”說著把胳膊往上抬抬,“給萬歲爺道喜,是位小阿哥。個頭大,七斤六兩重,怪道把她額涅折騰成這樣。快瞧這眉眼兒,瞧這小嘴,和主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皇帝手在顫,他湊過去看,孩子紅通通的,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他只是哽咽,鼻子里盡是酸楚。他的老虎,他和素以的孩子。 “讓朕抱抱。”他笨拙的把兩臂圈成搖籃狀,祁人講究抱孫不抱兒,可他管不上了,他全身心的渴望。這是從素以身上剝離下來的一塊rou,讓他們小心翼翼呵護了九個多月的寶貝疙瘩。 素夫人笑吟吟把襁褓交到他手上,“六阿哥好福氣,請皇阿瑪抱,給皇阿瑪請安。” 很輕盈的份量,摟在懷里不算什么,但是生出來卻那么艱難。他抱著孩子,不光手,連心都在悸動。拿指頭觸一觸他的臉,沒敢用力,那么柔軟的小人,怕一不小心就碰壞了。他生澀的搖著,邊搖邊道,“暫時先別抱回宮,讓他們母子處兩天。規矩再大,人倫也要緊。” 他這話沒特意對誰吩咐,阿哥所派來的那群人心里有了底,齊聲蹲福道是。 長滿壽在邊上探頭探腦,“哎呀,六阿哥真齊全,將來一準兒是個標致人物!多好的小爺啊,主子,禮貴人這回可太辛苦了。” 他這么一提點,皇帝如夢初醒,“對了,你傳朕旨意,著禮貴人晉貴妃,辦去吧!” 長滿壽扎地一跪領了命,又眉飛色舞沖發愣的素夫人拱手,“給太太道喜了!別愣神呀,您家姑奶奶晉貴妃了,快領旨謝恩吧!”說罷抽身,急匆匆挑著燈籠往水榭邊上找三王爺遞話兒去了。 晉了貴妃了!素夫人腦子里一團亂,這是連升了幾級?她細細盤算后宮的等級,貴人上頭是嬪,嬪上是妃,妃上才是貴妃。這一琢磨不得了,以前總覺得萬歲爺待她家大妞子不一般,到如今看,這么破格的翟升法,真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兒! 她跪下來磕頭不迭,“謝主隆恩!總算素以沒白受苦,萬歲爺這份心田,真叫奴才一家子感激涕零。” 皇帝這會兒是心滿意足了,松散道,“額涅別多禮,起喀吧!這是素以該得的,朕一早就答應晉她的位,只是苦于沒遇上好機會。今兒她給朕生了兒子,還有什么比這功勞更大?您也勞累了一天,朕回頭自有封賞。家里人還在園門上聽消息呢,您打發人去招呼一聲。朕這兒抽不出空來,恕朕禮不周全了。” 素夫人得了個外甥,閨女又晉了貴妃,人生中的喜事眼下占了一小半,怎么不高興得淚眼婆娑?又唯恐圣駕跟前失儀,悄悄拭了淚,卻行退到一旁,囑咐底下人傳消息去了。 皇帝逗弄兒子饒有興致,老虎眼睛朦朦的,還沒全張開。他左看右看覺得這張臉像他額涅多一點,這樣好,長得和他媽一樣,更叫他歡喜得抱不住。他在他鼻尖上親親,這小子開了奶,一股子腥味兒。皇帝看著他,心口溫柔的牽痛。緊緊捧在胸前,在廊子底下篤悠悠的轉圈,喃喃說著,“兒子,你先湊合叫老虎,別嫌難聽,你額涅喜歡這名字。你是毓字輩兒,阿瑪查了好些典籍,還沒有哪個能入眼的,等今晚再好好翻翻。你來得正是時候,早朝那陣兒你額涅發作,底下奴才來回阿瑪,阿瑪正接了北邊平寇的捷報呢,你瞧多巧!好兒子,要聽話,阿瑪回頭大赦天下,叫天下百姓都感激你們,替你們祈福。來睜眼,叫阿瑪。” 兩邊掖手而立的奶媽保姆不敢多嘴,心道降世就說話,那不是哪吒嗎?萬歲爺疼愛他們主子是好事,可天兒下雨,廊子里還有穿堂風,萬一嗆著阿哥爺怎么得了!帶班的猶豫了很久,她肩上責任重,有個好歹就要掉腦袋的,只得硬著頭皮上前請雙安,“萬歲爺,六阿哥才落地,先頭使了一把勁兒,這會兒也乏。請主子把阿哥交奴才們服侍,等阿哥歇足了,奴才們再送阿哥來給萬歲爺和貴主兒請安。” 皇帝這才想起來,這么個嫩人兒,夜里露重沒的受寒。忙把他放到奶媽子懷里,親自把斗篷給他蓋嚴實了,目送她們把孩子抱出了見心齋。 明間里忙著給素以清洗,血水一盆盆的端出來,他看得發虛,只顧靠著大紅抱柱傻等著。總算都料理完了,里面開始點香熏屋子,他撩了袍角進門檻,她躺在地罩床上,閉著兩眼,臉色慘白。生孩子痛極了吧,夢里也不安穩,攥著拳頭眉峰緊蹙,他看她這樣,說不出的心痛難當。 外頭放賞,他把殿里侍立的都支了出去,自己搬了杌子坐在床前看護,替她掖掖被角,再探探她的冷暖。聽說女人生完孩子,產后也是個關口,處處都要小心照應。他細聲說“辛苦你”,攏起她的手貼在嘴唇上,漸漸模糊了視線。 傷感來得洶涌,他不想克制,終于知道自己也有軟肋。都說養兒方知父母恩,他經歷了今天的種種,愈發想念自己的生母。他額涅福薄,三十不到就死了。他曾經不懂感恩,和她也沒有多深厚的感情,到建福宮除了使性子就是耍橫。現在想想,簡直枉為人子。 不想叫老虎走他的老路,可是不記在皇后名下,就得在四妃里挑人選。如果廢除易子的規矩呢?他不是沒想過,但可以預見會是怎樣一場軒然大波。朝臣的上疏會像潮水一樣向他涌來,太上皇一道密折會把他劈得皮開rou綻。這是影響后世子孫的重大決定,他畢竟不昏庸,不能光憑一時的喜好取舍。可是把孩子抱走,他又覺得對不起素以今天的九死一生,究竟怎么決定,實在兩難。 她動了下,啞聲叫他。 他抬起頭來,摸摸她的臉,“醒了?渴么?餓不餓?我叫人送吃的來?” 她搖搖頭,“我還活著,真好。” 皇帝微一哽,笑道,“別胡思亂想,生個孩子,何至于要死要活的?只不過我真害怕……”他把她的手壓在自己額頭上,“咱們只生這一個,以后再不想讓你受這苦了。” 她的指尖從他頰上滑過,強撐著笑,“我額涅說了,頭個艱難,越生越順溜。你瞧夏天的黑耗子,小的咬著大的尾巴,提起來一長串。” “朕的兒子是耗子么……再順溜也不要了。”他沒法描述自己的感受,就算她受得了,自己也經不住。見她扭過頭往外看,知道她在找孩子,忙道,“你別急,哥兒讓她們抱到跨院去了。我下了令,暫且不讓送進宮去。你好好養息,明兒讓他到你身邊來,一切等洗了三再說。” 她聲氣很弱,嗯了聲道,“我說不動話……你別熬夜,去歇著,叫她們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