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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西扯的聊,等出了夾道就都閉口不語了。回到尋沿書屋坐在炕頭上翻書,沒多會兒青稞進來回話,“奴才打聽著個消息,懿主兒剛生的小阿哥身上不好。奶媽子給他打蠟燭包兒,他直著脖子喘大氣兒,動靜比挑河工還大。這位阿哥沒法有出息了,娘胎里就帶了喘癥來,可憐見兒的。” 這么說皇后更不可能把孩子養在身邊了,素以嘆口氣,這下倒好,當真全指著她肚子爭氣了。 ☆、第98章 絲瓜籽兒不好弄,費了大力氣才托人討來的。挑個風和日麗的好天兒,咱們禮貴人卷袖子撩袍上手,在東墻根下疏疏朗朗種了一長排。光種還不行,絲瓜是爬藤的積年,總不能叫它伏地長吧,必須搭架子。宮里精細的擺設物件不少,要找竹竿不容易,還得往西華門角樓那一帶的燈庫去。燈庫里的燈籠要扎燈架子要用挑桿,造燈的地方肯定有原料。禮貴人打發丫頭辦事,自己捧著茶壺站在廊子底下曬太陽。 萬歲爺走了多久了?她攤開五指一節一節的數手指頭,發現一只手不夠用了。據說這會兒到了山西,沿途探訪民生,還抽空寫了封信給她。信不長,寥寥幾筆,字里行間卻盡是思念吶!那天禮貴人捧著臉看完,看完了長長一嘆,趴在小茶幾上緩神。茶幾是紅木鏤空雕龍鳳紋的,專門伺候功夫茶。她撓心撓肺的想萬歲爺,想著他的“素以吾妻”,再想到宮里那群虎視眈眈的女人,抬起頭時茶幾二層的檔板里積了一小攤水。她這么油滑的人,受委屈倒不至于,畢竟有皇后在嘛,這位主子還是很向著她的。她就是惦記他,惦記他人前的一本正經,惦記他人后的耍橫無賴。 禮貴人這頭有愛情有寄托,別人就不一樣了。主兒們身驕rou貴,大不了喂喂鳥,養養貓狗。逢著日頭不錯,三三兩兩逛御花園,千秋亭逛到萬春亭,來來回回總共就那么大地方。 密貴妃坐在亭子里賞景,懿嬪那位阿哥要死要活的,她剛去瞧了眼,這會兒出來痛快透口氣,覺得活著真不賴。 陽光跳躍,石板路甬道走得久了要成精似的,面上打得很滑,到夏天簡直要反光。貴妃瞇眼朝遠處看,兩個宮裝美人款款而來。到了近前才看清,原來是延禧宮的靜嬪和荀貴人。 “貴主兒在呢?”兩個人蹲身行禮,“今兒天好,您有閑情兒出來逛?” “才從古華軒出來,那邊怕五阿哥受風,連窗戶都封起來了。我在里頭憋半天,這會兒不忙回去,先瞧瞧園子的垂絲海棠發得怎么樣了。”貴妃到底是一人之下,別人搭訕,她賞臉應上一句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一手搭著石桌,百無聊賴的問,“你們這是上哪兒去?和meimei我正要找你呢,可巧遇上,也省得我特地差人請你。” 宮里的女人都很有眼色,荀貴人一聽就知道她們有避人的話要說,自己杵在這里太不識時務,忙肅了肅道,“那你們二位聊著,我要上鐘粹宮去一趟,就先告退了。” 靜嬪看荀貴人去遠了才轉過身來,沖貴妃一笑道,“貴主兒有話吩咐,臣妾愿聞其詳。” 貴妃指指石杌子叫坐,慢聲慢氣道,“我聽說你讓人戲弄了?約好了上古月軒的,怎么人家中途撂了挑子?” 說起這個靜嬪就有氣,姓素那丫頭是個鬼機靈,要引她犯錯是不能夠了。她會趨吉避兇,自以為不露面就能明哲保身,真要這樣,慎行司那幫人豈不成了擺設?她平穩下心氣兒,cao之過急反倒讓人挾制,她又沒有兒子,哪兒用得著像密貴妃這么繃著弦兒! “人家不賞臉子,我也沒法兒。本想和她套套近乎,也好替貴主兒盯著她點兒,誰知道人家臨了病了,讓底下奴才傳了句話說不來了……”她無奈笑笑,“也是,人家正得寵,和咱們攪合在一起跌分子,清高顯得貴重嘛!” 貴妃哼哼的笑,“狗屎上頭包金,真當自己是元寶么?” 靜嬪昨天歇覺,枕頭上平金打籽繡抽了絲,不知怎么勾住了耳墜子,一邊耳朵眼兒拉得辣辣的疼,一看之下有點豁開了,今天說話就不停的掖耳朵。貴妃瞧了心不大舒服,“怎么?我說的話不中聽?” 靜嬪愣了愣,忙道,“沒有的事兒,我昨兒差點把耳朵揪下來,傷大發了。” 貴妃蹙眉一瞥,這么小樁事兒說的那么唬人,也虧她的! 靜嬪知道她不待見了,趕緊咳嗽了聲轉移話題,“您今兒上懿嬪那兒去了?五阿哥這會兒怎么樣?” 貴妃滿臉的不在乎,“十幾個御醫輪著看,就那么回事兒。養大難,就是拉拔大了,能不能活到弱冠也不好說。懿嬪這樣厲害人物,栽在孩子上頭,半瘋半傻的滿可憐。” 靜嬪囫圇一笑,“都是命,自己命不好,怨誰?我前兒看見愉妃帶四阿哥出來遛彎,哥兒包在金絲襁褓里,虎頭虎腦別提多好玩了。依著我說,還是貴主兒福氣最叫人眼熱。您都有兒子了,雖說不在自己跟前,想了,悄沒聲的過去瞧一眼,抱一抱。哥兒出息了,您將來也有依仗。不像我們似的,光桿兒,天天這么混吃等死。” “你們還年輕,又不是不會生,愁什么?”貴妃心里有小小的得意,嘴上卻打馬虎眼。 靜嬪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直搖頭訴苦,“您只當往后還有我們的份子?我和您說過吧,我自打進宮,就承幸了一回,讓我上哪兒懷孩子去?我是瞧明白了,這后宮將來就是禮貴人的天下。您也見過敬事房記檔,怎么說?萬歲爺最近傳過誰?皇后是鋸了嘴的葫蘆,自個兒不中用,男人翻誰的牌子全不過問。她只等著天上掉餅砸中她,誰生了兒子抱給她養,她就萬事大吉了。咱們呢?咱們怎么辦?縱觀這深宮,最明白事理的只有您,也只有您懂得咱們的苦處……再退一萬步,咱們不說旁人就說禮貴人。萬歲爺這會兒是下了江南,等他三月里回來,您瞧著,馬六兒的大銀盤里就該只剩她素以一個人的綠頭牌了。她年輕輕的姑娘,一碰就有了喜信兒,回頭孩子落地再歸到皇后名下,您想想,皇后養大的孩子能和旁人一樣兒的么?生母又得寵,到時候立太子稱帝,兩宮皇太后……咱們這些太妃呢,就該上園子里吃齋念佛去嘍!” 靜嬪這話挑起了貴妃連日來深埋心底的恐慌,沒人的時候自己琢磨已經很覺心驚,現在從別人嘴里出來,惶駭程度便擴散到無限大。她知道自己不是大度的人,和皇后積怨也深。姓昆的最會裝樣,面上是君子善人,背地里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前頭幾位阿哥她不養不是因為別的,就是以為自己能生,隔層肚皮隔座山嘛,她不稀罕。誰知眼下自個兒房事上頭不行了,女科里的毛病重,自己也當心身子,就著急要領別人的孩子。 靜嬪看她老僧入了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