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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他們就能留口氣當差。扳不倒,大概除了層層往下盤剝,再別無他法了。當官的施壓,最后受苦的是百姓。朝廷的鹽稅是一成,官商一勾結,就能漲到四成五成。江南魚米之鄉,眼下百姓連鹽都快吃不起了,全托了阿林阿山這只碩鼠的福。” 太皇太后臉上變了顏色,“你打發人去查了么?這樣空口白話,誰能信服?” 皇帝沖她一哂,“皇祖母是知道孫兒的,孫兒不打沒把握的仗,自然是勝券在握了才來討皇祖母的主意。” 太皇太后腦子里嗡嗡響,心頭的火氣一陣陣朝上翻涌。皇帝這是要和她死磕到底了,為了個丫頭,他打算把一干娘家親戚都整治死不成?可這是政務,她拿什么立場來干涉?老太太撓心撓肺不知怎么辦才好,歷來娘家是后宮宮眷安身立命的根本,娘家倒了臺,即便她貴為太皇太后,在那些小輩面前也會臉面全無。一下從高臺跌進塵埃,她尊榮養息了二十幾年,萬萬受不得這樣的踐踏。 “阿林阿山這個人我再了解不過,當年他隨高祖萬里遠征,掌管兵馬糧草兢兢業業沒有半絲松懈。戰亂之中尚且能清正廉潔,現在功成名就,倒反而出這紕漏么?”太皇太后篤定道,“可見是有仇家陷害,見不得你重用外戚。” 太皇太后有了干政的苗頭了,對皇帝來說既喜且憂。要是遵著章程辦理,少不得打她老人家的臉。處置塔喇氏易如反掌,可這位老佛爺是太上皇圣母,古來沒有孫子給祖母定罪的道理,他身為皇帝,天家的名聲要緊,鬧出去不可能,只有私底下解決。反正他的目的是要她妥協,重發一道懿旨另給恩佑指婚,把他的素以還給他,一切便還有商量。 ☆、第78章 皇帝仰臉看著殿頂,面色凝重,“朝廷辦事,重的是證據,不是誰混淆視聽就能扭轉的。皇祖母說朕重用外戚,這名頭孫兒擔當不起。南苑歷代的藩王都有祖訓留下來,外臣不得重用,后宮不得干政,這是頂要緊的兩條。朕行事一向有理有據,每天早讀和,寒來暑往也有好幾個年頭了,并不是白念的,怎么能辦有違祖宗教誨的混賬事呢!之所以派阿林阿山督察鹽運,其實大部分還是瞧著皇祖母的面子。沒想到他仗著皇恩大肆斂財,不光是辜負朕,更是辜負老佛爺的恩澤。” 皇帝說話向來得法,他能拐彎抹角的把戰火蔓延得更廣。太皇太后自視甚高,太上皇那么厲害人物都不能把她怎么樣,何況孫子乎?宗人府管一切宗族事宜,皇帝要是在人倫上行差踏錯,宗人府里的族老未必就管不得他。可叫她困擾的是阿林阿山的案子,這要是追究起來茲事體大,怕不止是革職查辦收繳贓物那么簡單。 她下意識把那張禮單緊緊壓住,“那么依著你的意思呢?” 皇帝故作高深沉吟了下,朝地罩那頭瞧一眼道,“按刑律,阿林阿山犯的是死罪,殺頭、抄家、流放樣樣夠得上。可終歸是親戚么,皇祖母體念娘家的心,孫兒都知道。皇祖母上了年紀,愈發的戀舊。阿林阿山是您唯一的兄弟了,死罪雖難逃,孫兒卻有意留他一條性命。”他閃眼過來瞧她,如果她不在意娘家人死活,大可以繼續裝聾作啞。他來前早作好了準備,萬一買賣不成,那仁義也就不在了。逼他下狠手,他也不是做不出來。殺了阿林阿山就是剪斷了老佛爺的雙翅,她飛不高跳不遠,再打著送她養病的名號遠遠送出去,也不是難事。他重名聲,就圖她改口還素以自由之身。皇帝廢太皇太后的旨,說出去總不好聽么! 天家表面上的其樂融融果然都是假象,帝王家哪里來的小事?皇帝打什么主意她都知道,這是攤到臺面上做交易了。皇后是個墻頭草,她怕男人,風一吹就往皇帝那頭倒戈,她也不指望她能站出來說公道話了。反正到了這步,終究要扒開衣裳暴露給眾人看的,她有什么可懼? 皇后看見他們祖孫之間暗流洶涌就害怕,在桌下摸到了皇帝的手,微扯了扯,皇帝在她手背上一拍,叫她只管看戲別出聲。 太皇太后當真是豁出去了,把那張禮單撕得粉碎,奮力往地上一擲,手指上的金護甲飛出去,撞在熏香爐子上叮的一聲響,“什么勞什子!憑這區區一張紙就想陷害元老重臣,皇帝你打算助漲這樣的歪風邪氣么?” 皇帝對那滿地紙屑無奈一嘆,“這是手抄下來送給皇祖母過目的,真跡在朕御案上壓著呢!況且既入了朕的眼,有沒有那張紙都不重要了。”看見太皇太后怒目相向,他拱了拱手,“皇祖母息怒,好歹仔細身子。說陷害,這才真是莫須有。朕冬至接著奏報就命刑部暗中查探了,果然沒叫朕失望,一查之下阿林阿山家產令人瞠目。就以他如今的官職月俸,庫房里的金銀恐怕辛勞兩輩子都賺不回來。有時候錢多也不是好事啊,來路不正又不敢存進錢莊,花不完,只好全積在手里。據說御史大夫拿煙桿敲敲墻,墻上的石灰落下來,里面壘的就是銀磚。銀磚砌的屋子,朕都未曾有幸住過呢!” 他越說太皇太后越心驚,怎么就到了這地步?原來早就在查了,恰好遇上素以的指婚,于是皇帝就拿來做交換的籌碼么?她鐵青著臉道,“你心里什么成算,說出來就是了。咱們祖孫和別個更不相同,什么不好商量呢!照著大節上說,查貪是你的政績,是可標榜后世的佳話。但天威凜凜下也當有權衡,塔喇氏是你外家,連你死去的額涅都是這個宅門里出來的,你倒忍心把他抄個底朝天?” “所以朕和皇祖母打商量。”皇帝夷然道,“這樣大的罪孽,想要平安無事是不能夠的。朕今兒進園子請皇父示下,皇父發了話,怎么處置全在朕。朕可以饒他不死,也可以拿他五馬分尸點天燈……來告訴皇祖母是想先緊著皇祖母,朕的心思,皇祖母眼里瞧得真真的。朕這人就是這樣,只要能讓朕的針過得去,朕自然也讓線過得去。”他說著頓了頓,一手抬起來往外指指,“朕喜歡素以,要把她討回來。皇祖母上回沒問朕的意思就把朕御前的宮女指了人,朕不能說什么,唯有借著這次機會向皇祖母邀功請賞,請皇祖母撤了她的賜婚,朕要她,要把她留在身邊。” 這話驚壞了外面垂手聽命的素以,她猛抬起頭來惶然看著晴音,不能說話,拿眼神詢問她,怕自己是耳背聽錯了。晴音也愕然,素以和萬歲爺關系不一般,這點她早就知道,但是沒想到萬歲爺會這么直隆通說出來。為君者要深沉內斂,喜好忌諱顯露在人前,看來這下子是逼急了,似乎有點不管不顧了。 太皇太后笑起來,“皇帝這是打算為個宮女子徇私情么?你們父子倒是一條心,你的這點算計要是傳進暢春園,猜猜你皇父會怎么看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