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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以前沒見過,難免叫他們感到惶惑不安。皇帝卻不以為然,緩聲道,”朕昨日聽說河間府出了一樁案子,是個題外話,就想問問諸位臣工的看法。” 眾臣自然愿聞其詳,仰著臉等了半天,才聽見皇帝說,“三貝子上河間走親戚,和河間縣令在一條窄道上狹路相逢。一邊是私轎一邊是官轎,誰也不肯讓誰。那河間縣令進京辦事時和三貝子有過一面之緣,三貝子掀轎簾子露臉,河間縣令竟認不出人來。三貝子惱他裝傻充愣,最后兩邊家奴撈袖子動手,直打了個底朝天。朕問你們,這世上真就有認不清人臉的么?” 軍機大臣們吮唇計較起來,“按理說應該是有的,既然有人五谷不分,那就有人辨不清長相。要么是記性不好,要么就是對方長得太‘中庸’,叫人實在記不住。” 皇帝太陽xue上一跳,“那使什么法子才能叫那臉兒盲記住呢?” 寧波侉子盧綽直截了當,“要是個爺們兒,人腦子打出狗腦子來,看他能不能記得住。要是個女人……那就時時的戳在她眼窩子里,時候長了,熄了燈都能認出來。” 皇帝的眉心舒展開了,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朗聲道,“說得沒錯,朕也覺得這法子可行。” ☆、第29章 天氣不好,人顯得懶懶的。皇后坐在南炕上看書,光線弱,要看清書上的字就得湊近窗格子,看久了難免眼睛乏累。書頁一闔,索性下炕來看宮女們打絡子。皇后在閨閣里的時候就是個中好手,從挑絲線開始,打同心結(jié)、打大蝙蝠、打年年有魚,打什么像什么。宮女們攥了滿把珠線在那兒固定架子,她就背著手在邊上瞧著。 長春宮里怪冷清的,早上一幫子來請安的嬪妃們散了之后,這寢宮就像凍住的rou湯,沉甸甸的,叫人展不開手腳。皇后無子,沒處打發(fā)時間,平常陪老祖宗抹牌聽戲打茶圍,閑下來干什么呢?除了統(tǒng)理宮務就是搗鼓些小玩意兒,養(yǎng)養(yǎng)花種種草,虛度光陰。 小丫頭見她在邊上有意賣弄,十個手指頭在繃起的絲線間穿梭,那份熟練像是不用拿眼睛看似的。皇后攤開自己的一雙手審視,手心手背養(yǎng)得白白嫩嫩,戴著琺瑯掐金絲甲套,多么氣派,多么金尊玉貴。可手指頭笨了,什么也干不成了。 她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看見大丫頭晴音領著個胖太監(jiān)進來,到了跟前掃袖打千兒,“奴才給皇后主子請安。” 皇后瞧了眼,“二總管起喀吧!今兒怎么上我這兒來了?是皇上有旨?” 長滿壽卷著袖子滿臉堆笑,“看主子說的,奴才來給主子請安是份內(nèi)的,還非要論個子丑寅卯嗎!”見皇后往暖閣里走,他在后面顛顛兒跟著,縮脖子哈腰道,“認真說,也的確有事兒。這回不是來傳萬歲爺?shù)目谥I,是來請皇后主子的懿旨。” 皇后指指杌子叫坐,“我就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要請什么旨?” 這是給臉呢!長滿壽推辭一番方謝了座,人胖塌在杌子上不好看相,就改半邊屁股蹭在凳面兒上,佝僂著背說,“是這么個事兒,萬歲爺跟前伺候的兩個丫頭到年紀放出去了,這會兒值上出缺,內(nèi)務府正琢磨挑人往上填呢!” 皇后點點頭,“那成,挑了誰,人定下來沒有?” 長滿壽舔了舔嘴皮子,“眼前有兩個,其中一個主子認識,就是上回的女知客素以。” “我原說今兒過乾清宮替她討人情去的,現(xiàn)在看來,她身上的罰免了?”皇后垂著眼皮,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長滿壽噯了一聲,“萬歲爺發(fā)話,免了。”斟酌著覷皇后臉色,完了又補充一句,“奴才知道里頭原委,起先是那丫頭聲口不好,萬歲爺嫌得厲害。后來爺想喝豆汁兒,這丫頭趕巧會做就叫進來了。今早上萬歲爺進飯進得香,龍顏大悅之下論賞,可不就把罰給免了。” 皇后笑了笑,“是這么回事?那昨晚上呢?我聽說大半夜的出養(yǎng)心殿接人,弄得自己一身濕,這又是唱哪出?” 長滿壽一愣,敢情皇后早就得了消息了,這么看來只有將錯就錯。他賠笑著,“哪個狗東西亂嚼舌頭!昨兒夜里萬歲爺想起來要上軍機值房,出了內(nèi)右門正遇上素以摔了個大馬趴。主子爺心善,看她實在可憐就叫人把她架回養(yǎng)心殿了,前因后果奴才從頭看到尾,壓根就不是娘娘聽說的那么回事兒。” 他說歸說,皇后照樣的不相信。斜瞅了他一眼道,“侍寢沒有?” 這可問得真夠直的,長滿壽像浸了水的泥胎,干瞪倆眼搖頭,“沒有的事兒,茶水上的那貞和素以是舊相識,說那丫頭困極了,在磨盤上趴了一夜,哪來的機會侍寢呀!再說主子爺?shù)钠饽锬镞€不知道嗎,哪時候也沒這么急吼吼過。別說一個丫頭,上回新選入宮的幾位貴人小主的牌子還沒翻過呢,哪兒輪著她!” 皇后不置可否,半晌才道,“我倒不是計較別的,后宮添女人原本就天經(jīng)地義。我也不瞞你,小公爺昨兒來,聽話頭子是瞧上那丫頭了。只要不是皇上心頭好,等到了時候請個婚,大家皆大歡喜不是?” 長滿壽早知道小公爺?shù)男乃迹Z諾應著,“主子娘娘說得是,橫豎素以也就一年辰光,小公爺瞧得上,逢著萬歲爺高興求個賞,事兒也就成了。”嘴上這么說,心里全不是這考量。什么小公爺呀,先緊著萬歲爺吧! 皇后撥弄手上念珠,又問,“你才剛說兩個,另一個是誰?” 長滿壽前傾著身子正色道,“我來就是要同您說這個,另一位是從尚寢局挑出來的。奴才起先不知道,后來和他們那兒管事的閑聊才打聽著,原來那位是密貴妃的娘家表妹。奴才料著是貴主兒買通了榮壽,有意往萬歲爺跟前遞人。”說著獻媚一笑,“娘娘是知道的,奴才對娘娘一片忠心,得著消息立馬巴巴兒跑了來告訴您。請皇后主子千萬留神,眼下貴主兒風頭正健,要是那位表妹同貴主兒沆瀣一氣 ,屆時兩姊妹聯(lián)起手,娘娘在跟前又沒個知心人兒,豈不是要吃她們虧?” 皇后聽了臉上黯淡下來,說起密貴妃真讓人頭疼。后宮里的主兒們,總有那么幾個是屬斗雞的。以前自己想得太簡單,在家時阿瑪也告誡她母儀天下當胸懷大度,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仗。其實錯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共侍一夫還能做朋友的女人。就像密貴妃賀氏,原本她挺瞧得上她,當初在禮親王府時也曾讓她協(xié)理家務。可是人心不足,自從皇帝登基冊封六宮開始,密貴妃漸漸有了攀比的意思,處處的搶陽斗勝唯恐吃虧。后來知己變成了對頭,到現(xiàn)在她生了阿哥,自己無所出,她得意,自己嫉妒,兩下里就更不對付了。 她嘆息,自己原本是和氣的人,一向不大愿意淌渾水。但是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