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33
。林以雄李小杏都忙,小學的李鳶總被接來爺爺奶奶家過周末,有老爺子管控,老太太很少當長孫子面張口閉口說什么林家李家的昏頭話。李鳶小時候野,蔫壞,皮成了只猴兒,純屬給李小杏寵壞的那掛。老太太總買好了奶糖水果塞滿李鳶一口袋,開好了電視調好了頻道,把人穩穩安撫在沙發上坐著,再系著圍裙鉆廚房里烙餅。李鳶能老實住十分鐘才有鬼,后腳跟著進廚房,一腳踢翻油瓶就跑,被老太太橫著搟面杖滿屋子追著打。老爺子遛彎兒回家,進門一看,把李鳶往背后一護,胸`脯拍的“啪啪”響:要打打我別打我大孫子!又或是夏天,青弋西瓜上市,老爺子回回叫小販送滿一整蛇皮袋麒麟瓜供李鳶周末來吃。老爺子以前戴軍帽,和當書記時的老部下一塊兒又總被喊“老首長”,李鳶便偷偷記下,趁人不注意,拿挖干凈的半只西瓜皮往他頭上一罩,也沒大沒小地喊“老首長”,一輩子雷厲風行的老爺子,卻從來不生李鳶的氣。原先,真是個不錯的停泊良港,溫煦,有味兒。后來攪上了太多說不清的人事,一逕陰沉復雜了起來,便變味兒了。李鳶擱樓梯口抽完了一支煙,才踩滅煙頭,上樓進門。門一推就開,李鳶鞋還沒換就頭皮一炸——周文在客廳把玩著老爺子留下來肩章,兩杠三星,副師職。他擺明對林家的家產沒一丁點兒興趣,唯獨這幾個小玩意兒,他特喜歡,特想要。老太太不給。李鳶不知道該不該跟他打招呼。李鳶是不想的,一點兒不想再沾他這個乖戾古怪,還差點兒對他圖謀不軌的堂哥。沒成想周文倒挺大方,聽了開門動靜,撂下肩章沖李鳶吹口哨,牙套摘了,笑開一嘴齊垛垛的白牙,又染了頭紫毛:“喲,來了?”“嗯。”周文上下瞄他,伏在沙發扶手上不說話。“奶奶她們呢?”莫名其妙就被他看得腦門拱火。李鳶得想著彭小滿,才能忍著不上去摳周文那倆盯著他的眼。周文指指房里:“臥室,等著你呢,大孫子。”一進臥室便一股撲鼻的煙味,甚至霧蒙蒙的一層淡灰色,跟蓬萊仙境似的。李鳶皺眉,看林虹拿著紙筆端坐在床邊的單人沙發上,神容冷肅;林娜端著碗雞湯,夾著根煙,偎老太太身邊,散焦望著腳尖;老太太低頭搓手,抿嘴不語;夏青翹腳聊著微信,對著手機瞇著眼直笑。李鳶簡直想撂下東西掉頭走。林虹扭頭,甚至都沒說句“你來了”,“你爸呢?”“加班。”李鳶依次喊人,這算林家的規矩:“大姑好,二姑好,奶奶好。”夏青瞄了他一眼,收回視線一句話沒說。“又加班兒?”林虹挑眉皺眉:“我看他在派出所當個老油條比國家總理還忙!加班加班,講了今晚過來有事講又加班!累死掙了幾個錢?媽不看,兒子不管,家不顧的,一個二個把日子搞得一塌糊涂!”林虹今兒明顯不爽,泄火呢,她這招兒這叫隔山打牛,句句隔著林以雄,掌掌拍李鳶臉上。李鳶把東西擱上老太太床頭柜:“我爸讓我送來的,奶奶身體怎么樣,檢查是什么問題?”老太太勉強沖李鳶笑笑,擺個手:“老年人心力衰竭,到年紀了,醫生說也不用吃藥,注意休息。小鳶坐過來,來,坐我邊上,叫你二姑挪一挪。”林娜動了動屁股,撣掉煙灰,就撣在地上。李鳶不想拂了老太太的好意,不做聲地繞過林娜,挨著坐下:“您多注意休息。”老太太伸過去抓抓李鳶的左手,頗有點兒不滿:“你呀,也是的,周末沒事兒就不能過來陪陪奶奶么?高中生學習就這么忙么?老就見不到你。”“確實挺忙的,三天一大考兩天一小考。”李鳶低頭看老太太一左一右的無名指上,箍著一金一銀的戒指。老太太六十大壽,林娜送的銀戒指;林虹看了,隔天送了枚金的。不是想給,是不想輸。老太太其實很不愛珠光寶氣的首飾,妨礙她打點家務,但她也輕易不敢摘,摘也是兩枚一塊兒摘。“升高三了吧?”林娜把湯碗擱上床頭柜,煙蒂碾進煙灰缸里,細長寡淡的眉目側過來朝李鳶一瞥,嘴里殘留的一口煙兒就撲他鼻尖兒了。李鳶挺雙標的,自己抽煙,嫌別人煙味兒不好。可像彭小滿身上,從來都是干干凈凈的味道,抱得緊一點,還能嗅到樟腦的味道。這是小滿奶奶精心照顧、勤于打點的緣故。所以李鳶有時候也覺得,喜歡彭小滿不單因為他本身,或也因為他像個象征。親情和睦,有愛溫存的象征。“嗯,高三。”李鳶點頭,皺眉頂了頂鼻尖。“那明年高考咯,怎么樣啊現在?”林娜眼角凈是衰態。她瞇了瞇眼,柳眉彎起來像兩道鋒銳的鉤,“成績能排上年紀中上游?”李鳶沒法兒說。說,講出來怕您說我裝,回回我年紀前五是穩的。林虹及時地撂下筆,不知何意地環臂在胸,替李鳶發了一聲“哧”笑:“他中上游?他是他們學校前幾!平常不關心你侄子就不要學人硬問,不要拿你兒子的標準看其他人。”李鳶是林娜,李鳶覺得自己會站起來給她親姐兩巴掌。所以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預備著要做阻攔的動作,結果林娜分外平靜,rou眼可見地隱忍一吞,攥了攥拳頭,低頭拂開額前的長發。“前幾?那真厲害,好好考,考個好大學。”林虹算贏了一分,舒爽了片刻。持續沉默了片刻,老太太開腔:“房子我想著,是留給李鳶的。”擱誰都得蹦,心說:靠!天降餡餅,一套老城區市委家屬院吧唧砸懷里了,轉手一百多萬呢,還指不定哪天回遷。可李鳶一滴一漏的喜悅也沒有,除了驚詫就是抵觸。這是林家的燙手炸彈,他拒絕接受。林娜瞪大了眼看著老太太;林虹則像是早早預料好了似的,冷冷蔑笑,緊緊盯著林娜的一絲一毫的反應。不懂事的話,立馬就可以開口說:“我不要,誰愛要誰要。”李鳶顯然不是這種人。“鬼老頭子說死就死,半個字兒也沒留。”老太太伸手往門外一指,不知道在指什么,八成在指客廳老爺子掛的遺像,“小四子在的時候,你們兄弟姊妹四個就他沒結婚,老頭子和我就講把房子留給小四子結婚,好,小四子也走了……”四叔算林家這么些年閉口不提的人,三十多歲單身走掉,誰想想都覺得難受,何況老太太。今兒不提不行,繞不過了。“小四子走了就毛子了,不成器的東西。”老太太兩手交疊,往被子上捶了一捶:“身體又不如人家好,離個婚帶個兒子混日子,唉!”李鳶閉嘴聽著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