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跟mama說對不起，瞞了mama那麼久，因為他知道，這樣的mama，不需要。

「看來你遇到一個很棒的人。」mama笑道。「要帶他來寺廟里走走嗎？我也想看看是什麼樣的人，讓你可以這樣看見自己。」

「好啊，等我接他回來，再載他去寺廟里走走。」高宇飛笑著應道。「媽，你怎麼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雖然猜想mama知道，但仍舊不免好奇地想要問得更多更細。

「之前都是一種感覺。真正確定，是你高中的時候，你那件鬧得很大的事，你們輔導室的老師，找到我。」

高宇飛險些要飆臟話出口。就算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想到當時進出輔導室，老師在他面前說著絕不會告訴家長，私下原來早就找上mama，他還是不免一肚子火。

「別氣，對那種不懂的人發脾氣有什麼用呢？」mama笑著。「總之我打發掉了，你那時很不好過，我知道。」

但你沒有對我伸出手求救，我終究只能看著你獨自前進。這樣也好，雖然你很痛，畢竟身為長輩的我，不可能永遠牽著你走。

只有放手，讓你自己在痛里歷練，才可能換得你更多的成長。看，你現在，不就更成熟了嗎？

「媽，謝謝你。」高宇飛低聲說道。

「謝什麼？我是你媽啊。」mama又笑了。「至於你爸那里，我什麼都沒有說，等你覺得是時候了，你想告訴他再說吧。記得，我都在。」

「好。」高宇飛點點頭。

幾乎不能想像沒有這樣的mama，他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或許早成了怪獸。

他的心很殘缺很破碎，在父親很多時候都缺席的家庭里長大，是這樣堅強勇敢的mama，讓他能有方向前進，讓他的心仍然有著溫暖，讓他不至於連自己都辨不清找不到。

最後，mama還提醒她，如何讓自己在一段關系里舒適地存在，是很重要的，要他珍惜學長、珍惜自己，也要相信，愛是存在的。

不能不說，mama一直都將他看得很清楚很明白。

「我會好好努力。」他這樣回道，剛好車子停在紅燈路口，換來mama一個鼓勵的笑容。

母子在車上又聊了一些事情，回到家，幫mama把行李放好，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電話給學長。

「學弟！」江皓晨幾乎是立刻接起電話，聲音聽起來很興奮。「謝謝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好喜歡喔！我整個早上都忍不住一直重覆……」

「你喜歡就好。」高宇飛笑著。他送學長的生日禮物，是他用吉他自彈自唱的生日快樂歌的影片。「覺得學長你除了生活細胞以外，什麼都不缺，又愛聽歌，所以送了這個。」

「我、我……我今天有吃早餐。」江皓晨我了一會兒之後冒出這句。「啊我果然真的生活很白癡……」自己也不好意思地說道。

高宇飛被江皓晨小學生的行徑逗笑。「沒關系，我會一直盯著你。」

「對對對。」江皓晨想到什麼似的加快語速。「學弟，我一邊聽你的生日快樂歌，一邊我有幫你許愿喔。」

「幫我許愿？」

「嗯，學弟你不是想要跟mama說嗎？我幫你許愿，希望一切都很順利，如你所愿。」江皓晨的聲音那樣柔軟。

高宇飛愣了一愣。他沒有告訴學長他今天要跟mama說，甚至沒有告訴學長他已經準備好要說了，事實上是想要等說完再跟學長聊，不想學長為了他擔心。

沒想到學長卻早就感覺到他的心思，還把生日愿望送給他當成祝福，這樣的學長……

「可是我沒有吹蠟燭耶，不知道要不要去買個蛋糕插個蠟燭來吹才會有效，除夕哪里有在賣蛋糕呢？把蠟燭插在蘿卜糕上有效嗎？」江皓晨的苦惱顯然跟一般人真的不太一樣，思想愈來愈發散。

「學長……」真的非得打斷不可，否則等一下學長大概會提出發糕上插蠟燭的理論了。

「嗯？」

「你的祝福，我早就已經收到了，而且，非常有用，謝謝你。」緩緩的，高宇飛開始說起他向mama出柜的經過，還邀請學長一起到寺廟里走走。

江皓晨笑道。「好啊。我上去我們就一起去吧。」

對江皓晨來說，這真的是個非常美好而令人難忘的生日。就算他老是不太記得自己的生日，他也會一直記得曾經的這一天的。

☆、兩個母親05

為了避開過年假期的車潮，高宇飛天還未亮就開了車出門，抵達江皓晨家的時候，江皓晨正在吃早餐。

「學弟。」江皓晨笑咪咪地來開門，嘴巴里還咬著蘿卜糕。「你要不要吃蘿卜糕？」盤子里的蘿卜糕當場就要遞出去了。

「先讓我跟阿姨打招呼啊，學長。」高宇飛笑著跟江皓晨說道，跟著江皓晨一起走進江皓晨家。

「對吼，mama，mama早就吃飽了去澆花，我去找她進來。」江皓晨一邊去找mama，一邊還念著。「學弟我的蘿卜糕你要是想吃可以先拿去吃喔。」

又好笑又溫暖。他開車前早就吞了一個三明治，趁車子未上高速公路還有紅綠燈之前又喝了一瓶豆漿，學長卻一直勸食他吃蘿卜糕。

高宇飛仍是站著，江皓晨和學長mama過不久就到了客廳來。高宇飛獻上伴手禮，打過招呼。

「你肚子會不會餓，要不要我再去煎蘿卜糕給你？過年家里就這些東西……」學長mama很親切地問道。

「謝謝阿姨，我不餓。」高宇飛笑道。「學長吃就好了。」

「那你們兩個幾天沒見了，你們先聊，我先再去後院忙一下。」學長mama笑道。「如果肚子餓冰箱里什麼都有，皓晨你要記得找給宇飛吃，不要自己不吃也忘了要宇飛吃喔。」

「我會的啦媽。」江皓晨笑道。

沒想到學長早餐才吃完，高宇飛正要把學長的碗盤拿去洗，回到客廳的學長mama立刻制止了他，還趕著他們趕快出門去玩。

「皓晨，你開我的車子載宇飛去玩，快點。」

「不用啦，阿姨，我開我的車載學長就好，阿姨也一起去走走吧？」高宇飛說道。

「這里我平常就逛得太多了，你難得來，讓皓晨載你去玩一玩，好好去逛一逛。」學長mama笑道。

「學長帶路就可以了，我開車吧。」

結果兩個人被學長mama趕出門玩了一整天，最後江皓晨爭不過他，是他開車，畢竟江皓晨對這里也沒有熟到哪里去，兩人其實是半斤八兩。學長mama是個很溫柔的人，高宇飛是這樣覺得的，跟自己的mama氣質并不一樣，但都是很好的母親。

連晚餐，學長mama都說自己要回去跟外公外婆吃飯，會跟老人家說有學弟來拜訪，要江皓晨帶高宇飛去逛夜市打發肚子。

就是給了他們很多的時間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