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忖度的笑，是那樣賞心悅目。隨後雖然微微垂下眼簾，眼里那光采卻依舊。輕輕地，他低喃：

「我也不知道呀。只不過我喜歡他，當然要好好地……」

＊

臥房的床上躺著兩個男人。那兩個男人原先各據床的一邊，盡力想跟對方離遠一些，但畢竟這不是加大的雙人床，而且他們兩個又都是大男人，所以還是靠得很近，不過他們仍然都非常規矩地盡量靠邊睡，只差沒有在中間畫條線證明彼此的清白。

不過因為白天玩了一整天，兩個男人很快就都睡去。

左邊的男人睡到一半，面朝右邊的男人，伸手，將右邊的男人抱入懷里。當然，眼睛是閉著的。

右邊的男人睜開了眼。動也不動。像是在確認什麼似地看著左邊的男人。半晌，將左邊的男人的手撥了回去，閉上眼睛睡去。

夜已深。

左邊的男人又伸手摟過右邊的男人，這次連腳都跨了上去，十足像是環摟著愛人睡覺的姿勢。自然，眼睛依舊緊閉。

右邊的男人再度張開眼睛。仍舊不動聲色，屏氣凝神地看著左邊的男人。片刻，又將左邊的男人的手腳全都推開放好，才又閉起眼睛睡去。

那一夜。就這樣，一來一回數次，你抱我推的一夜。

＊

翌日一早，民宿準備的早餐是中式早餐，炒高麗菜、rou松一碟、炒蛋、醬瓜，配上稀飯。另外還有饅頭可以選擇，有豆漿可以喝。說真的，不能說是豐富的早餐，但是，一大群人吃著早餐笑笑鬧鬧，頓時連稀飯都變得甜美了。

「我吃飽了。拜托不要再夾給我了。」許優佳對坐在身邊的高宇飛說道。「除非你想要看我變成一顆球。」

「好好好。」高宇飛點了點頭，微笑著，將本來要送到許優佳碗里的高麗菜往自己碗里放。

「干，你們兩個可不可以少閃一點。」

「對嘛，很閃耶，要考慮一下我們全都是去死去死團的團員啊，擅自脫團也就算了，還閃給我們看。」

「賠我墨鏡錢！」

吵鬧談笑的聲音此起彼落，唯獨有一個人非常安靜地吃著早餐。

「學長？」許優佳喚著那個兀自沉默的人。

「啊？」江皓晨從粥里抬起頭，像是剛剛才真正醒了過來。

明明平常吃飯不算慢的他，雖然從方才到現在一直都很默默，像是在吃飯，早餐的粥吃到現在卻還有著半碗。以他這種吃粥速度，大概吃完整碗粥，也都夠慢吞吞的螞蟻搬完一次家了。

「學長你沒睡飽嗎？」許優佳擔心地看著江皓晨。

「也不是。」江皓晨笑了笑，吃了一口粥。「就早上起來，還有點不清醒，這里又沒有咖啡……」繼續吃粥。

「確定不是小飛吵到你？」許優佳不好意思的問道。「我昨天晚上就說了，小飛他晚上睡覺會打呼，他昨天晚上真的沒吵到你嗎？我已經說過，小飛如果打呼，歡迎學長隨時揍過去！」

「我睡覺才不會打──」高宇飛為自己辯駁到一半被肘擊。「阿優我要去打113！」

「你吵死了我要聽學長講話啦！」許優佳嬌瞪一眼。

正當大夥又開始要人別在公共場合打情罵俏的時候，江皓晨咽下口中的炒蛋拌粥，再度抬頭。「他昨天晚上沒打呼。」

「真的？」許優佳完全不搭理高宇飛那個你看吧我跟你說我真的沒打呼的表情。「完全沒吵到學長？」

「啊。」江皓晨突然如夢中初醒般地叫了一聲。「其實昨天晚上有發生一件事……」

所有的人的頭顱都像回紋針遇到磁鐵一般往江皓晨這里靠過來。

「呃、那個──」正好坐在江皓晨斜對面的高宇飛像趕蒼蠅一樣地把江皓晨前面的人趕走。「你們這樣學長要怎麼吃？！」

「做賊心虛！」

「沒見過你對學長那麼好過！」

「對啊，學弟，你跟皓皓好像沒有熟到你要這樣挺身維護他的程度？」

抨擊高宇飛的聲音此起彼落，許優佳惡狠狠地把高宇飛拉回來，順手還是把那些頭顱全擋了回去。「這樣學長真的沒辦法吃粥啦，你們看你們都吃光了，學長碗里的粥還有三分之一碗。」轉向江皓晨。「學長，到底怎麼了？」

「阿優你跟學弟感情很好吼。」說完這句話，江皓晨的臉微微紅了，雖然又埋頭吃粥去，還是沒法遮掩臉紅，他像是無意識地用筷子撥弄著盤中的高麗菜，又吃了一口之後，才迎向一群人好奇的眼神。

「就是……你們兩個，一定都抱著睡覺吧？不，我應該可以確定的，是學弟都抱著阿優睡覺。」

「咦？」這下臉紅的換成許優佳了。「學長怎麼會？該不會是……」望向高宇飛。「他、他昨天……」

「學弟昨天睡覺的時候，睡一睡，突然就抱過來了。」江皓晨解釋道。

「我？」高宇飛瞪大眼睛。

「對啊，我也嚇了一跳。」江皓晨又吃了一口粥，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本來在想是不是該把你揍飛，但發現你睡得很熟，所以就把你撥開了。後來，你又抱過來很多次……無意識地抱過來，你跟阿優感情真好。」終於像是全醒了過來，江皓晨笑得溫暖而燦爛。

「靠北！」

「學弟，你必須死！」

「支持公開審判小飛！」

「阿優是可以這樣讓你抱了又抱的嗎？」

「學長是可以讓你這樣抱了又抱的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不停針對高宇飛，炮火密集。

高宇飛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頻頻跟學長道歉當然也是無法平息公憤，畢竟大家就是愛起哄。像是被逼急了，他最後乾脆當眾發誓三個月都不跟許優佳同床共枕，真睡了他就畢不了業。

大夥歡欣鼓舞，用各種方式留下讓高宇飛賴不掉的證據。拍照的拍照錄音的錄音錄影的錄音，總之全不放過就是了。

「呃…...」里頭比較有理智的只有江皓晨。「你們這樣，會不會太過火了，他們兩個，不能在一起睡覺，似乎有點懲罰過度？還有學弟，你不用發這種誓吧，等等真的畢不了業怎麼辦？」

「不會的，學長，我一定會想盡辦法畢業的。」高宇飛保證道，還添了一句。「我要是念不畢業，阿優肯定不會要我的。」

「真的嗎？」江皓晨一臉憂心忡忡地望著高宇飛，完全忘記碗里還有粥這回事了。

「真的。」高宇飛很用力地點頭，在內心暗笑。

發誓到底會不會有效本來就很難說。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在結婚時承諾著只愛著對方，之後卻又愛了更多更多人。

除此之外，這誓言對他來說，可一點都不算是個懲罰。

學長，你知道嗎？高宇飛在心里默默地對著對面那個看起來完全就還在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