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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過來對著他,雙手握住我的肩頭,“阿嫤,有的事的確回不到從前,可那并非全部。世情無論如何險惡,都有過去的一日,便如長安,你不棄它,它就不會棄你。” 我望著他的眼睛,天光下,那眸中有些不可言喻的神采,堅定,或者說熱烈。我的心竟起了些波動,猶如三九封凍的冰湖,吹入苦寒之后的第一縷暖風。 “夫君會重建長安?”我輕輕道。 魏郯微笑:“我會。夫人愿與我一起么?” 心撞擊著胸口,我不語,注視著那張臉。只見那眉目的線條流利俊朗,四周鉛白的雪色中,更顯雙眸明亮不可逼視。 ☆、長安(下) 從雁臺上一路下來,我一直有些心神恍然。魏郯拉著我,不斷讓我注意腳下,一級一級,走得不快。 方才在雁臺上,魏郯問我愿不愿與他一起重建長安。 我遲疑又彷徨,希翼卻似落在雜草的火星,慢慢燃起亮光。我緩緩地點了點頭,魏郯臉上的笑意深深,用力地把我抱了起來…… 臉上還在發(fā)熱。 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很溫暖,我覺得我從前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留意過跟他牽著手是什么感覺。 路上,我看到一處半毀的屋宇正在修補,四周用竹竿木板搭著腳手架。 你不棄它,它就不會棄你……心像被什么觸著,我忍不住瞥向魏郯,他目視前方,似乎在觀賞著雪景。 出了護國寺,我正準備到車上去,魏郯卻對從人說:“將車馬牽回去,我與夫人步行回府。” 從人應聲,轉(zhuǎn)身走開。 “此處離家宅不遠,夫人再陪我走走如何?”魏郯轉(zhuǎn)頭對我說。 都已經(jīng)吩咐從人了,才來問我。我笑笑:“嗯。” 大冷天里,人們本來就不愿意出門,街上行人很少。魏郯牽著我的手走在路上,引得不少人側(cè)目。魏郯卻似什么也不曾覺察,照樣招搖過市。 我朝后面瞅去,兩個尾隨的從人隔著幾丈遠,眼睛看著別的地方。我赧然,掐掐魏郯的手,他卻轉(zhuǎn)過頭來看看我,彎彎唇角,把手握得更緊。 迎面,一個小販擔著擔子兜售麻團,后面跟著一群眼饞的小童。 “走開走開!”小販一邊走路一邊揮手。 “想吃么?”魏郯問我。 長安的麻團我許久不曾吃過,方才看著也有些眼饞。 “夫君帶了錢么?”我問。 魏郯一笑,拉著我走過去。 “麻團幾錢一斤?”他問。 “十錢。”小販道。 “十錢?”魏郯還未開口,我忍不住道,“你這麻團賣得真貴,我拿十錢買面買油,能做五斤不止。” 小販道:“五斤?夫人可曾去市上看過如今米面多貴?我這些麻團可是精工實料,油炸得酥脆,別家都難找。” 我不跟他廢話,道:“六錢,不賣我就走了。” 小販搖頭:“六錢不行,最少八錢。” 我拉著魏郯就走。 “七錢!七錢!”小販忙道,“夫人,你我各讓一步!不可再少了!” “成交。”魏郯道。 我一愣,瞪向他。他卻繼續(xù)對小販說:“全都要了,包起來。” 小販的臉上笑開了花,連連應承,忙不迭地將干箬葉打包。 “買這么多,怎拿得走?”我問魏郯。 魏郯莞爾:“為夫自有辦法。” 待那小筐里的麻團都變成一小包一小包,過了秤,足有二十斤。魏郯招呼從人過來,從錢囊里嘩嘩倒出一堆錢幣。 小販數(shù)著錢,嘴合都合不攏。 一堆的箬葉包裹擺在面前,我看看魏郯和從人,心想魏郯應該會讓小販把筐也賣給他。 可魏郯全然不是這么想,他轉(zhuǎn)向旁邊那群一直眼巴巴圍觀的小童,招招手:“都過來,每人拿一包麻團。” 小童們聽得這話,眼睛都亮亮的,又興奮又遲疑。 魏郯拿起一包麻團,遞給近處一個孩子。其他人立刻紛紛圍上前來,魏郯給他們一人一包。 “公臺是個善人,將來必福壽滿堂。”小販笑呵呵地說。 魏郯亦笑:“善人福壽都說不上,不高不低就知足了。”說罷,他讓從人帶上剩下的幾包麻團,繼續(xù)往前走去。 我回頭看看那些仍然興高采烈的孩童,問魏郯:“夫君出門也帶這么多錢?” “嗯?”魏郯看看我,“不是說‘身無百錢,不走長安’么?” 我愣了一下,覺得這話聽起來很是耳熟。 “七錢一斤麻團,”魏郯道,“我記得從前四錢一斤。” “妾也覺得貴。”我瞅著他,“可擋不住夫君出手快。” “又不缺那點錢。”魏郯笑笑,“這般寒天,出來販貨也不易。” 倒真成善人了。 “他可不虧。”我決心要跟他算賬,說,“雍都面粉每石一百二十錢,麻油每斤十錢。朝廷行均輸之政,長安的價錢也不會貴多少,加上油和胡麻,一斤麻團最多耗費三錢。妾方才說六錢,已經(jīng)讓了他許多。” “哦?”魏郯道,“夫人很熟糧價?” 我謙遜地微笑:“既為冢婦,柴米之事自當熟悉。” “算賬亦熟稔。” “妾從前在母家,常隨母親查看府中賬目。” 魏郯目光深深:“還會說價。” 這有點噎到我,不過我很快找到理由:“妾既然知道他成本,自然要說。” 魏郯看著我,神色也看不出是貶是贊,少頃,莞爾,語重心長:“如此,有夫人持家,為夫甚慰。” 我覺得這話順耳,彎唇笑納:“多謝夫君。” 繼續(xù)再往前走十余步,是一個路口。 魏郯停下來看了看,問我:“餓么?” 我點頭:“有點餓。”從出門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有兩個時辰,正午早過了。 “夫人去過南市么?” “去過。”我回答,片刻,覺得不妥,補充道,“從前曾經(jīng)路過。” 魏郯對這兩個回答的區(qū)別似乎毫無感覺,道;“那里有一處買豆腐羹的,店主叫姚三娘,夫人可曾吃過?” 我搖頭。當年我雖常出來,也知道每個市集都有些出名的小食。不過我不喜歡豆腐羹,所以對他說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魏郯表情遺憾:“夫人在長安這么許久,姚三娘的豆腐羹那么出名都不曾吃過。” 我抿唇:“妾從前謹遵閨訓,南市是何模樣都不曾細看。” 魏郯看著我,低笑:“如此,今日為夫該帶夫人去見識一番。”說罷,他伸手攬住我的肩膀,朝一邊道路走去。 “有人……”我大窘,一邊慌忙四顧一邊掰他的手。 “你我是夫妻,怕甚。”魏郯加重力道,挾著我向前。 當年我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