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一頭霧水，也不便插話。

九垣沉默了片刻，又開口道：“陸潛，你先前問我有沒有法子不讓饕餮發(fā)狂……”

“咦？！”這一聲卻是花豹先嚷了出來，“你有辦法么？！”

九垣被花豹打斷，也不顯氣惱，略一頷首，道：“饕餮說是貪婪，倒也不是真就無法克制。就像小饕，餓到極處也未吃了陸潛。”

“可是，小饕的爹……”花豹張嘴欲言。

九垣截斷他：“那頭饕餮的事我曾聽人提過，他是失去愛侶才日漸癲狂——就算如此，他也沒有傷了小饕。”

“逼饕餮發(fā)狂的，不是其他，正是所求不得。”九垣說著，拿眼看住陸潛，“求不得，才覺心中空洞，這空洞化作餓意，逼著饕餮去吃一切能吃下肚的東西；可就算再怎么吃，所求不得，這空洞也是填補不了，最后餓到極致，就只能拿自己血rou去填。”

陸潛聽到這里，已經(jīng)隱約猜出九垣后面的話。

“與其想法兒抑制，倒不如順應(yīng)自然，把他想要的東西都給他，讓他覺不出餓來。”

“你的意思是？”花豹追問。

九垣把話挑明：“小饕能為陸潛自傷，想必心中所求最重便是陸潛——他既然想要陸潛，就讓陸潛陪他一世好了。”

小饕臉上紅暈乍起，陸潛卻是眉頭緊鎖。

他張口欲言，卻被九垣攔住：“你是想說饕餮壽長，怕陪不了一世？”

不過一句話，就讓小饕迅速又褪盡臉上紅色。他擔(dān)憂地看向陸潛，陸潛笑笑，權(quán)作安撫。

九垣等他二人各自收回眼去，才繼續(xù)道：“我這里倒是有個法子，能助你與天地同壽——只看你愿不愿意答應(yīng)。”

“什么法子？”

九垣笑笑，語氣平淡：“把我的狐珠拿去。”

他說得渾不在意，陸潛卻是如聞驚雷：“你胡說什么！”

九垣仍是輕松笑著，搖首道：“你先聽我說完——我被那老道煉魂時控制不住狐珠，妖力潰散才侵染了你身上道力。你道力被污，再走道家正道也難有作為，還不如拿了我的狐珠繼續(xù)修煉，雖不能飛升，要練成地仙修為壽齊天地總還是不難的。”

陸潛不為所動：“你沒了狐珠，就算魂體是九尾靈狐，再入輪回也要重頭練起。”

“這便是我要你收下狐珠的第二個理由。”九垣笑容愈見舒暢，眼神也晶亮起來，“沈雁回想讓我忘了他，我偏不如他的意：把狐珠給你，這一世的好也罷惡也罷，留一線在這世上，度了五道我也不會盡忘。等到輪回轉(zhuǎn)世，我就還能回來找他！”

九垣語句堅決，震得陸潛一時沒了理由反駁。

花豹聽他說完心中思量，倒是對這九尾狐貍生出些敬佩來：“你為了那個沈雁回，就一點道行都不要了么？”

九垣輕眨了一下眼，卻是露出幾分狐貍模樣：“我本是山野狐貍，就算尾巴比別人多上幾條，也不過是無知獸類；后來修煉，也只是窮極無聊，并非有意當(dāng)那勞什子的神仙。這一世的冤孽用我尸骨償盡，下一世我卻是要纏他一輩子的——他那個人最是口硬心軟，若是這身道行能換他到時候?qū)ξ倚能洠覟槭裁床粨Q？”

花豹啞口無言。陸潛也是哭笑不得：“你這又是何必，沈雁回要是知道了……”

“我魂體是九尾，轉(zhuǎn)世之后再去修煉，也比旁人輕松，再要結(jié)出內(nèi)丹，也并非難事。陸潛，”九垣叫他，正色道，“我本可以在小道士辦法事前，趁你不備，把狐珠硬塞給你；現(xiàn)在說這些，是拿你當(dāng)過命的朋友，你可別在他面前說破！”

陸潛無奈點頭。

九垣又依樣對小饕花豹一番警告，然后才滿意起來：“那便這樣說定了。沈雁回度我之前，我把狐珠交給你——現(xiàn)在你只管叫沈雁回進(jìn)來，就說我被你勸服，已經(jīng)同意被他度化輪回。”

說罷，九垣又變作輕煙鉆回竹管。

留下房中三人面面相覷。

九垣的主意怕是剛聽沈雁回提起送他輪回之時就已經(jīng)決定，初聽雖然覺得胡鬧，但被他梳理一番之后，卻是處處都已考慮周全。

陸潛挑不出疏漏，最后只得開口道：“去請沈雁回來吧。”

九垣與沈雁回之間究竟有什么矛盾，陸潛并不清楚，只是看先前沈雁回待九垣的態(tài)度也并非無情。既然九垣已經(jīng)算計到如此地步，陸潛也就不想見他落空。

沈雁回得到九垣答復(fù)，果然很快便著手準(zhǔn)備陰事科儀。等到建醮那天，陸潛已能下地行走，便由小饕扶著，一同去觀禮。

這一場法事做了三天三夜，到了最后，本該乖乖渡六橋入五道的九垣卻突然暴起，把狐珠丟給陸潛，然后便悄然不見。

陸潛知道他是歸了陰間，沈雁回卻被這一場變故驚得幾乎失態(tài)。

事后在陸潛處見到九垣狐珠，沈雁回沉默良久，再開口便是咬牙切齒：“他倒是想得輕松！重頭修煉？只怕還沒修出個門道，就被其他妖怪填了肚子！”

陸潛不便多言，眼睜睜看著他摔門離去。

小饕站在他身側(cè)，伸手去捏陸潛指尖：“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陸潛前幾日臥床養(yǎng)傷，小饕頸上勒傷也好了大半，現(xiàn)在說話聲音也見清朗。

陸潛捉住他作亂的手指，握在掌中：“他們的事由他們自己去煩心吧——以前在靈山上，我說要帶你吃遍各地美食，一直未能兌現(xiàn)；現(xiàn)在事情都已了結(jié)，帶你去一一吃過，你說可好？”

小饕與他并肩而立，眉眼笑意幾乎溢出：“這次可別說話不作數(shù)了——九垣說了，我要什么你都得答應(yīng)的。”

“知道。”陸潛也笑，在他唇邊輕輕印下一吻就要退開。

小饕一把勾在他頸上，不讓他動。

“怎么了？”陸潛問他。

吐息在咫尺間糾纏。

小饕臉上發(fā)燙，啄住他唇瓣的動作卻不見含糊：“我要什么你都得答應(yīng)的……這個也是……”

陸潛本想再說什么，終于只是輕笑，然后回吻住他。

☆、第二十八章【正文完結(jié)】

從中鎮(zhèn)山下來，陸潛如約帶小饕各處游歷。小饕一路吃得心花怒放，吃飽之余，就隨陸潛一道修煉。

花豹陪他們走了一段，便告辭回去靈山。小饕不舍得他走，花豹倒不見離愁：“你是靈山的大王，在外逛得久了，總還要回家吧？”

小饕點頭。

花豹便笑了。他抬手拍拍小饕頭頂，琥珀眼眸暖暖看他：“愿意陪你一世的，又不只有陸潛一個。以前我就說過，靈山上下世世代代都會敬你做大王；既然大王你也舍不得我們，那我們就只好努力修行，繼續(xù)服侍大王你嘍。”

他說話仍如舊時在靈山上一般，語調(diào)輕佻，話里卻是錯認(rèn)不了的關(guān)切。

小饕聽得眼眶發(fā)